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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三人离开血战现场,尽量拣小路走。黄龙平道:「孙兄,龙山寺离这儿不远,咱们进去要间客房,在里面避一宿。」
&esp;&esp;孙璟道:「你不是说龙山寺附近是他们老巢吗?」
&esp;&esp;黄龙平冷笑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esp;&esp;三人于是朝龙山寺前进。一路上,阿容时不时能听见街巷传来斗殴怒骂的声音,整个艋舺都笼罩着浓重的血腥气。好容易到了龙山寺,黄龙平是当地大老,很轻易地就借到客房,便和阿容将孙璟安置好,心中大石落地。
&esp;&esp;阿容却有些心下惴惴,汪春说如果外面没有动静,就回客房和大家再行商量。刚刚暗巷血战发生时,并没有看到「锦鳶」眾姊妹,显然她们是没有找到人了。那她们回客店没看到她会怎样呢?
&esp;&esp;孙璟坐起身子,盘起腿来,闭目调息,房间内瞬间安静下来。阿容偷眼看向黄龙平,见他衣饰华贵,心里颇不是滋味,有些「抓到把柄」地说道:「好多人在说艋舺内鬨是狗咬狗,那个薛开诚固然是个坏蛋,但我看您这个『罪魁祸首』恐怕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esp;&esp;黄龙平一听此言,双眼陡现火光,严厉道:「你怎么能这么说话?你一个外人有资格对艋舺说三道四么?」
&esp;&esp;阿容揪住了这个小辫子,心里有些得意,乘胜追击道:「敢做就不要怕人说。不过我今天才知道呢,原来他们盛传的内鬨始作俑者,居然是看起来这么正派的黄老爷您。」
&esp;&esp;黄龙平厉声道:「小丫头,我是看在你是小孩子才不跟你计较。有些事情道听途说,你们当真也就算了,乱嚼舌根还巴不得当事人知道,这就是你们的心态。我不发作,不代表你说的就是事实,请你记住。」
&esp;&esp;这时,房外传来一阵敲门声,阿容去应了门,见是一名寺庙人员,他十分恭谨地说:「黄老爷,有客人外找。」
&esp;&esp;黄龙平皱起眉头,那寺庙人员又说:「放心,不是薛家人。」
&esp;&esp;黄龙平于是站了起身,出房时不忘瞪了阿容一眼。阿容浑身舒畅。
&esp;&esp;她看了一眼仍在闭目打坐的孙璟,觉得不便吵他,便自行出了房。到了房外,她忽然听到一阵有点耳熟的声音,一时又想不起到底是谁,便循着声音来处找去。只听那声音源头和黄龙平动身的方向一致,在这排客房的最底,是一间大客厅。阿容没跟进去,身子往墙边一缩,眼光扫向厅内,见里头来人还真不少,主要有两大群,分坐大厅两侧的长椅。黄龙平一进来,右边一个气质颇为威风人的站起身来,伸手和黄龙平握手。黄龙平惊讶道:「林大人,真没想到这时候能见到您。唉,我今天弄得这么狼狈,你看看,我一身衣服都还没换呢。」随后他往左边一瞧,为首那个青年眉清目秀,站起身来,稍微对他点个头,却不握手。黄龙平不改严肃,对那个青年轻轻点头:「你是光寄少爷吧,怎么赵家也来了?今天大家都怎么了,都知道咱们艋舺开杀戒啦?」语气颇为自嘲。
&esp;&esp;阿容一皱眉,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转身就要拔步离去。一转身,一个不速之客迎面撞来,撞的她一下子精神都来了。抬头一看,哦,不是冤家还真不聚头,眼前的景象讥讽地告诉她那个预感为真,眼前人正是和她打赌的林英堂。而黄龙平口中的「林大人」,自然便是林崇年了。
&esp;&esp;林英堂一阵错愕,阿容倒是先有心理准备,两人就这么在原地乾瞪眼了十秒,都没好脸色。这时,房内的黄龙平说道:「林大人能否借一步说话。」然后他的目光扫了一圈厅内人,林崇年立刻会意,站起身来:「没问题。」寺庙人员带两人走了出去。
&esp;&esp;林崇年出了客厅,看到儿子不说话,不知道跟谁站在那里。走上前去,一看竟然是上次那个「锦鳶」少女,不由得一惊,心里瞬间闪过好多的个念头,终于还是什么都没说,只对两人道:「你们去里面坐坐吧。」
&esp;&esp;话一说完,阿容抢在林英堂前面进了客厅,因为她连奔跑速度都不想输他,两人一左一右分坐两边。赵光寄倒没在意他们俩互看不顺眼,一声招呼都没向阿容打,却对林英堂毕恭毕敬,微笑道:「林少爷,在下听说令姐即将成亲,我们赵家虽和尊府少有交集,但总是劳烦,既然听到了这个好消息,不能少了礼数。一点薄礼,祝福令姊和令姊夫琴瑟和鸣,永结同心。」随后站起身来,小廝递上了一个银灰色丝绢包裹成的盒子,一看就知道很贵重。林英堂从小见惯了人家巴结,却没有一个像赵光寄这般真诚的,站起身来,微笑道:「多谢赵兄,在下会转告你的祝福给家姐。」
&esp;&esp;这时,一名寺庙人员来到客厅,对赵光寄道:「赵少爷,林大人请您借步说话。」赵光寄立刻起身,走得太快,被前方一隻伸出来的脚绊倒,还好没摔个狗吃屎。阿容暗叫可惜。
&esp;&esp;没了赵光寄开话题,大厅就陷入了寧静。阿容不去看林英堂,更不去看那个贵重的礼物,因为她没见过有人送礼还这么费心地包装,心里说不出的不是滋味。
&esp;&esp;林英堂也不说话,他不在意在外面打开礼物,反正多贵重的他都见过,便静静地拉开银色丝绢,打开盒盖,只见里面是个翠绿色的瓷器,精緻小巧,他小心翼翼地将它捧出来,只见瓶身以翠绿为底,渐层的,上头绘有一鸞一凤,笔触相当细腻,在灯光照耀下闪着一层碧油油的微光,却是个精緻名贵的鼻烟壶。
&esp;&esp;清代对于鼻烟壶的鑑赏蔚为风潮,尤其流行于上流社会,或为宫廷赏赐,或富贵人家作为结交朋友的赠礼,正是彰显家世的奢侈品。阿容看到那个瓷器,当然不知道那是鼻烟壶,不过仅仅是这样就足够让她嫉妒了,双手环胸,有些傲慢地说道:「那东西有什么好,拿个普普通通的瓶子敷衍人家,这礼物不收也罢。」
&esp;&esp;林英堂一听此言,不禁心里有气,说道:「你好没礼貌!这是人家送给我姐姐的结婚礼物,是他的心意,怎么可以说是敷衍?」
&esp;&esp;阿容真是急死了,巴不得把那个「普普通通的瓶子」抓起来摔碎,这样她的心里就能舒服一点,着急道:「这个瓶子到底有什么好看的?上面画的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你是不是审美观有问题?」
&esp;&esp;林英堂一副岂有此理,说道:「你说有什么好看的,你没看到吗?这个色泽,这个纹路,坊间能找到几个,你审美观才有问题吧。」
&esp;&esp;阿容不禁羞愧得满脸通红,因为那个色泽实在是好看的要命,偏偏她还要昧着良心地说它普通,咬着下唇道:「我就是觉得好丑,丑死了,丑到我巴不得把它摔碎!」
&esp;&esp;林英堂领教过她的脾气,知道这种事她说得到做得到,不禁大怒:「你再说一次!你说要把它摔碎,这么贵重的东西你赔得起吗?」
&esp;&esp;阿容不知道哪根筋忽然抽动了一下,当即大怒:「你又在讽刺我!你好有钱好了不起!我告诉你,我就算穷成穷光蛋也不会稀罕你们几个臭钱!」
&esp;&esp;林英堂再度莫名其妙,他站定的地方是一扇连接后房的门口,那扇门就在这时候突然打开,把吵架的两个人同时吓了一跳,四隻眼睛全都愣愣地向门口瞧去。
&esp;&esp;门打开了,气氛无端多了一分轻浮,显得和剑拔弩张的两人有些格格不入。那个人走了出来,是个二十多岁的青年,细长的眸子别具情调,说不出的俊雅。他微笑着,然后打量起面前的两个人,一个莫名其妙,一个满脸羞愤,不禁皱起眉头:「我打扰到了两位吗?」
&esp;&esp;一听这句,阿容的怒火不禁又旺上三分,气的是他居然误会了自己和林英堂的关係,但又不知道要怎么解释,只把一张脸胀得通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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