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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叶楠夕只得应了。
然而,既然花蕊夫人交代过,不许任何人进去打扰她好眠,那婆子自然是不敢请叶楠夕进去坐。
今日虽没有下雪,但却是个阴天,并且还有风。即便她身上披着紫貂大氅,但在这外头站得久了,也是顶不住的,更何况她身体才刚刚好,若真这么冻上一冻,怕是又会倒下。
绿珠心里着急,求助地看向徐妈妈,却见徐妈妈不急不缓地将自个手里的包裹往绿珠手里一递,然后从里拿出一个刻着喜鹊踏梅的铜胎手炉。
“妈妈何时准备了这个!”绿珠惊讶,却又接着道,“只是没有火。”
“你先陪着三奶奶。”徐妈妈淡淡道了一句,就拿着手炉往宁华堂的茶水间走去。她服侍了叶老太太大半辈子,早就将这大宅大院里的猫腻摸了个透,帮叶楠夕省去花蕊夫人的暗罚不怎么容易,但借个火却不是什么难事。
不多会,叶楠夕就抱上了暖烘烘的手炉在怀,然后看着徐妈妈轻叹地笑了笑:“祖母应当是想到,我一回来就会遭到夫人的为难,只是这才是开始呢,妈妈知道接下来会是什么吗?”
徐妈妈站在旁边,眼观鼻鼻观心,低声道:“三奶奶不需太过担心,之前外头就传出花蕊夫人苛待儿媳的话,如今到底是要顾着自个的名声,所以这顿罚站不会太久,不过是回来的下马威罢了。至于以后,只要三奶奶事事小意,仔细不越雷池半步,就可安稳度日。”
即便不是太久,却也站了将近一个时辰,就在叶楠夕感觉脚差不多要麻掉的时候,那看门的婆子总算从屋里走了出来,行到她跟前道:“夫人才醒,只是眼下头有些疼,就免了三奶奶今日的请安。”
愣是让她吃了一个时辰的冷风,结果却连见都不想见。这若搁到任何一个儿媳身上,都是非常下脸面的一件事。并且这明显是一个风向,一种态度,满府的下人具看在眼里,以后该怎么伺候,大家心里都有数了。
叶楠夕却着实松了口气,让她去见花蕊夫人,她还真不知道自己该用何种态度才正确。即便花蕊夫人对她有许多成见和不满,但对方对她来说,仅仅是个陌生人。
所以,这一句免了,对她无疑是天籁。
萧玄的院子因靠着府里的那片梅林,并且院中也种了数株梅树,一进这院子,就能闻到一股似有若无的梅香,所以这个院子就以暗香为名。
听说这名还是萧玄亲自起的,叶楠夕站在屋里一边轻轻跺脚,一边腹诽:一个大男人,却喜欢这么脂粉气的名,难怪会被人除去军籍。
“三奶奶,汤婆子来了,您先进被窝捂一捂。”
“徐妈妈呢?”
“妈妈在问阿杏和小翠这院里的事。”绿珠将榻上的两个引枕拿过来,放在叶楠夕背后让她靠着,然后松了口气般地道,“幸好这院里还有几个以前的人,不然有花蕊夫人那样的授意,三爷又不在,我和徐妈妈一时半会还使唤不动他们。”
这里,会比在叶家更艰难,叶楠夕心里自是清楚,于是看着绿珠道:“且忍上几日,这里终不是长久之计,无需跟他们多做计较。”
绿珠点点头,只是眼里却是透着几分担忧,但到底也没多说什么。
午饭毫无意外,迟了整整一个时辰,并且送过来后,已经全凉了。绿珠不满地对那婆子抱怨一句:“这还怎么吃,菜和肉都结上油花了,而且三奶奶如今也吃不得这重油的东西。”
那婆子冷哼道:“有的吃就不错了,我这忙着脚不着地,你一个丫鬟还跟我挑三捡四,不想吃的话就扔了,没人拦着你。我那还要准备晚上的席面,这可是夫人亲自交代过的。”
“绿珠,进来吧。”这话就是在门口说的,叶楠夕自然是听得一清二楚。
片刻后,徐妈妈将一个烧得旺旺的红泥小火炉拿了进来,叶楠夕即笑道:“妈妈这又是哪里拿的,刚刚那包裹里可没有这个。”
徐妈妈一边摆好炉子,一边道:“总会贪心的人,这不是三奶奶惯会的事吗,我不过是替三奶奶代劳罢了。”
“什么都瞒不过老太太的眼睛。”叶楠夕说着这话时,面上的笑却是淡了几分。既如此,一开始时她在叶家过得那么不易,为何叶老太太就不替她多说几句话,任由年氏的胃口一点一点地张大。
即便是用小火炉隔水加热,但这饭菜的味道也有些不对了,并且很不对她的胃口,叶楠夕勉强吃了个半饱就放了筷子。正要漱口时,阿杏就捧着一个扁方的盒子进来道:“三奶奶,厨房那给送来一盒点心,说是特意为蓉姐儿的庆生日准备的,府里每个院子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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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送来得倒是巧。”叶楠夕让绿珠接了,然后问,“厨房那边可是授了夫人的意送过来的?有没有另外传什么话?”
“应,应该不是,是厨房的许嫂子给送来的,许嫂子没多说什么。”阿杏摇头,扑闪着一双眼睛,有些激动地看着叶楠夕,面上的表情似要笑,又似要哭。她原是侯府浆洗房里的丫鬟,因她娘得罪了府里的管事婆子,所以无根无底的母女俩,在这府里受人欺负是常有的事,人贱万人踩,众人的冷漠怕事,使得那管事婆子变本加厉。后来要不是三奶奶,她和她娘怕是早在那雪夜就被人给轰出侯府了。
只是她好容易从浆洗房的粗使丫鬟,跃为三奶奶院里的三等丫鬟,却不等她服侍三奶奶满一年,三奶奶竟就服毒自尽了!她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棺木送出去的那个凌晨,她还躲在墙角处看着。侯府不许见哭声,她就偷偷捂着嘴。
三奶奶走后,这暗香院就越发冷清下去,就连三爷偶尔回来一次,也都是宿在前院。后来,她有听闻三奶奶未死,在娘家又活了过来。所有人都对这事又惊又异,只有她悄悄告了半日的假,跑去大悲寺还愿,给寺里捐了一个月的月例当香油钱。
“阿杏?”叶楠夕这会才仔细瞧了阿杏两眼,十四五岁的模样,瘦瘦小小的,长得不甚起眼,不过那双眼睛却是难得的黑和亮。刹时,她脑海里闪过几个画面,并且那画面竟是她所见过的萧府里的人当中,最清晰的一个。
阿杏忙上前,压住心头的激动道:“三奶奶请吩咐。”
叶楠夕面上浮出几分笑:“你母亲如今身体可好?”
绿珠面露诧异,徐妈妈也看了叶楠夕一眼,阿杏再难掩激动,眼泪即从眼角溢出:“好好,自知道三奶奶没事后,娘和我都松了口气。昨儿娘还说,三奶奶喜欢穿的三叠棉底的冬鞋,她新做了两双,就等三奶奶什么时候回来,就可以给三奶奶送来。”
叶楠夕笑着摇头:“快别让你娘这么费心,我没那么讲究。”
阿杏认真道:“不费心的,娘说了三奶奶能喜欢她的手艺,是她的福气。”
“估计你也都没吃午饭呢,吃饭去吧。”见惯了别人的冷言冷语和好奇打探,阿杏这种丝毫不觉惊异,只有满腔的欢喜和激动倒令她有些不大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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