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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节（第2页）

&esp;&esp;他整个身体彻底陷进宽大的高背椅里，海因里希直到这个时候才发现曾经可以轻易把他举起的男人如今已经只剩下一副佝偻瘦骨。

&esp;&esp;原来人一生走到尽头，会一点点地变小，像果实被晒干了水分后只剩干巴巴一点。

&esp;&esp;他向前走了一步，又停下。

&esp;&esp;“过来。”

&esp;&esp;父亲口吻强硬地命令，却仰着头看他。

&esp;&esp;烛火下他又一次看到那个陌生的老人，老人的目光里带着那么多他不敢碰的东西，让他一瞬间再也站立不住，跪倒在椅边。

&esp;&esp;“刺杀的命令就在那边柜子里，”父亲抓住了他的手，声音低哑得像即将风化的贝壳互相摩擦，“如果你……就把它烧了吧。只是，奥托，我的儿子，你怎么能一无所有？”握住他的手那么用力，仿佛想要在生命最后一刻，把自己知道的一切全教给他，“不要忘记……”

&esp;&esp;父亲的掌心湿漉漉的，伤口又就裂开了。老人的头一点点低了下去，瞳孔的光彩一点点地消失。

&esp;&esp;“你是一个海因里希。”

&esp;&esp;父亲的血流过他的手背，蛇一样慢慢爬过，冷得让人呼吸都冻结。

&esp;&esp;“先生。”

&esp;&esp;女孩坐得端正，就像他们幸福快乐

&esp;&esp;一五五八年六月十八日，晴。圣玛利亚大教堂。

&esp;&esp;法庭书记官手持镇国宝剑走进法庭，六十名身着黑衣的法官进入审判大厅，随后是陪审员、检察官、副检察官、旁听……女王没有出现在审判现场，但书记官将国剑庄严地放到法庭正中间的木桌上，象征帝国和她本人。

&esp;&esp;大厅静得可怕。

&esp;&esp;罗兰帝国从不吝啬对自己的王公贵族挥刀，但从未有过如此规模惊人的审判。

&esp;&esp;涉及人员几乎占据帝国贵族的一半，从如毒蛇般盘踞在帝国支柱上数百年的海因里希家族，到被称为“帝国鬣狗”的东伯克利贵族，以及如那些穿着教袍的人……从东到西，从古老到新兴。

&esp;&esp;这场空前的大审判将从一个人开始。

&esp;&esp;奥托·海因里希。

&esp;&esp;他曾是女王的导师，曾终结了帝国三年王位之争，亲手将一位被人遗忘的公主推上王座，曾任帝国国务大臣，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成为权力的代名词。不论好坏，他都在帝国历史上深深刻下自己的痕迹。

&esp;&esp;这样的人如今却要走上法庭，人们或幸灾乐祸，或惊惶不安，总会感到一种说不出的战栗。

&esp;&esp;受审者本人状态看起来好过在场的绝大部分人。

&esp;&esp;海因里希穿过还未散尽的晨雾，走进法庭。

&esp;&esp;他穿着人们熟悉的那件带双排纽扣的黑袍，袖口和领口都有着精美的银蛇刺绣。出于某种心照不宣的恩悯，他没有带锁链，如果不是他径直走向了被告席，人们几乎无法意识到他已成囚徒。

&esp;&esp;站在被告席上，海因里希没有去看其他人，欠身朝象征女王的国剑行了个礼。

&esp;&esp;“奥托·海因里希，阿尼德诸地领主……”带着假发的博伊埃尔法官面无表情，声音庄严，“女王陛下及罗兰国会决定组成帝国高等法庭对你进行审判，法庭将秉公听取你的控告……现在，我代表陛下及国会，并以他们的名义向本法庭控诉奥托·海因里希构成严重叛国罪及其他严重罪行。”[1]

&esp;&esp;教堂的钟在冷意中响起，审判正式开始。

&esp;&esp;安巴洛站在证人席中，视线落在法官席位上。

&esp;&esp;安巴洛不知道海因里希刚刚走进来时，下意识抬起的目光，是否在寻找女王的身影。但女王没有出现在法庭上，实在是最好的结果了……

&esp;&esp;不论是对他，还是对她，亦或者其他人。

&esp;&esp;思绪纷杂中，安巴洛听到法官念出自己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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