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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楚公子脖颈高昂,从腰直上后背都呈直线,双肩更是平直,以尊者自居,偶尔开口,拖着鼻音很不以为然。
&esp;&esp;知言偏头使眼色给三步外的秦晖,收到他轻挑眉梢和一脸坏笑。
&esp;&esp;只一烛香功夫,楚公子也选出几样丹青,自有随从给了银钱。他抬步转身出门,临了高深莫测加一句:“宁远侯府的花开得如火如荼,孟翰林可是被迷了眼?”
&esp;&esp;孟焕之自哂一笑:“小生未曾看到宁远侯府的花,更无迷眼一说。”
&esp;&esp;楚公子嘴角微不可见轻勾,昂着高傲的脖子优雅离去。秦晖做揖告别也紧追其后。
&esp;&esp;孟焕之在知言耳语轻语:“回家再与你细说。”其实她已猜到楚公子的来历,燕京城中能让首辅府家孙儿折腰的只有皇子。桂王与秦家两不相容;太子久居东宫,且身边伴读侍卫如云,外人很难□□去;眼下封王的的皇子还有皇三子楚王。
&esp;&esp;秦晖怎么会攀扯上皇子?是他自己有意为之,还是秦家挑了个合适的人选走楚王这条线?
&esp;&esp;家中大事从不对女儿家说起,知言即使回到秦家,也不能张口询问,秦晖必定也不肯说实话。
&esp;&esp;被人扫了兴,知言心里不高兴,伸出手指轻勾孟焕之的大手,放低声音娇语:“我还想再逛两处。”
&esp;&esp;“好”孟焕之眼底漾笑,携了知言的手一共坐上马车,又逛了两个首饰店,寻了一处僻静的酒楼用过饭,玩得尽兴,满载而归返回孟府。
&esp;&esp;屋内羊角宫灯发出柔和的光线,知言边挑拣着新购的花钿,一一比划在额心让孟焕之看,被刚换过衣服出来的某人揽腰抱坐在膝上。他将头埋在知言脖颈间深嗅一口气,又从她手中挑出一个五瓣梅的花钿,贴到知言的眉心,微笑说好看。
&esp;&esp;别人夸知言长得漂亮,她从不当回事,每回听到孟焕之称赞,心中顿时乐不自禁,不用照镜子都知道脸上笑成花。她往孟焕之怀中钻了钻,已经腻得出汗,不怕再出汗,柔声对他说起对秦晖的担扰。
&esp;&esp;孟焕之抓着知言的手心亲吻,那里尚有一处红印未消退,放倒她的身子,两人并倚到榻上说话:“六舅兄和楚王相交也不是一两日,之前我便听说过只言片语,在京中也不足为奇。”他见知言犹在担心,边替她除着钗环,柔声哄她:“知言,外头的事太过杂乱,每一样你都要忧心,如何能忙得过来。舅兄自有他考虑,为夫也是,无论如何不会让你受一丁点儿委屈。你天天心怀愁绪,反倒让我也不安,乖啊,再莫想了。”
&esp;&esp;他的神色庄重,双眸坚定,这副模样和平日里所见不同。知言戴着面具活了十五年,孟焕之何偿不是。他要收敛锋芒,应对各式人物,后宅里对着知言嬉笑随意,外间与人共处却隐藏得很深,把野心和志向都长埋在心底,经过深思熟虑后再行事,谨慎又小心。
&esp;&esp;知言应该信他,她一心想走进孟焕之的内心世界,既然这个男人已为她敞开心扉,理应有足够的时间慢慢溶入理解。她知道朝中大事又如何,两眼一抹黑,不能为之分忧,更不会出谋划策,不添乱都已不错。
&esp;&esp;说来说去,知言还是一个废柴,只会在后宅养花弄鸟,安危系于别人身人,惟愿她的男人和家人顺风顺水。
&esp;&esp;知言有所不甘,不得不认命,埋在孟焕之怀中想着心事。青丝在他手中划过落在枕上,又划过落下,知言伴着蝉鸣声入睡。
&esp;&esp;东方泛白,屋中照进分工不同
&esp;&esp;知言听闻秦时被连夜送走,明白他与乔婉的情愫被人觉察到,东窗事发,家中快刀斩乱麻,隔开了这对小儿女。既如此,也没必要再寻来秦晖,事已至此,定无回头箭。胳膊也扭不过大腿,知言只有暗中安慰开解自己想通。宁远侯府给了乔婉荣华显贵,乔婉也要为侯府效力,这当中就包括她的婚姻。
&esp;&esp;不独宁远侯府,历历数来,从各公侯世家到文官家族,从乔家到韩家,再到秦家,都是如此。就连知言的婚姻也起源于一句旧时约定,掀开盖头才见第一面,典型的先成婚再恋爱,只她交了好运,碰上一个好男人而已。
&esp;&esp;孟焕之晚间回家,见到妻子又忧郁不乐,以为她快来小日子,气脉不畅所致,算着也该是这两日。因要在来癸水前三日禁欲,防着年纪小亏了身子,他昨夜强忍住没去动她。
&esp;&esp;孟焕之脱下官袍,穿了一身家常月白衣衫,乌发只用白玉簪轻挽,俊逸闲适,凑到知言身边轻声问她可是不舒服。
&esp;&esp;知言今天思绪飘游,没听出不舒服三个字另含的意味,软绵绵地扑进孟焕之怀里,跟他说了秦时的事。
&esp;&esp;以孟焕之所见,男人要成就事业首要抛却儿女情长,当然现在他怀里搂着妻子,夫妻恩爱天经地义;其次,他二十多年的人生中,也遇见过貌美且有才的世家小姐,为何不曾动心,其原因连他自己也未知,只能感叹缘分未到;最后,绝不会对一个有婚约在身的女子生出爱慕之情。
&esp;&esp;综以上三点,他开解知言:“岳家真是雷厉风行,如此更好,若表妹和八舅兄真有首尾,恐怕局面更难以收拾。牵涉众多,即使能顺当解得婚约,几个府上的梁子结定了,以后八舅兄和表妹很难立足。”
&esp;&esp;众多因素和后果,知言都在心中过了一遍,既然无能为力,先顾好眼前人。她一一细问孟焕之出门可顺当,午饭用得如何,又道给他备了喜欢的菜,等着一起用。说话间,孟焕之为她把脉,只微笑回答。
&esp;&esp;临睡前更衣时,知言觉察到不适,唤了立冬拿了月经带等物,先在屏风后换上。
&esp;&esp;立冬收拾着换下的脏衣裤,嘴里念叨:“姑娘这个月倒提前了两日。”说完也带着小丫头们出了屋子。
&esp;&esp;知言这才回过神,每个月小日子来之前三天和之后的两三日,孟焕之都严守规矩不行房事,她还美滋滋以为昨夜某人吃味。深觉被愚弄的知言气鼓鼓直奔西边书房,一把夺下孟焕之手中的书,反问他:“焕之,若你不打算与秦家联姻,又该当如何。”
&esp;&esp;孟焕之满脑子装着韬略谋划,猛被打断思绪,目光定在知言手中的书卷上,实话实说:“求娶一位稳当人家的女儿,孝敬祖母,生儿育女。”然后,他贪恋不舍的书本被妻子掷到怀中,眼看她怒气冲冲扭头而去,灭了卧房的灯,上床安睡。
&esp;&esp;莫名其妙,孟焕之翻过几页书后,回味过来,昨夜他也问了同样的话,在听到回答那一刻心中没来由不痛快,说不清道不明。明知两人婚前没见过面,竟渴盼妻子说出只等着他一人,想到有可能与她擦肩错过,秦知言变成别人之妻,如万蚁噬心,难以忍受。
&esp;&esp;孟焕之合上书卷,哑然失笑,环顾书房内陈设,无一不按着他的喜好摆放。墙上山水图虽是妻子手笔,却也是仿着他的原稿而作。他起身站到山水图前,透过笔墨感知背后蕴藏深情,手指轻划过,缕缕柔情传到心中。
&esp;&esp;孟焕之遂灭了羊角大灯,只捧着烛台到卧房,放轻了动作换过寢衣,吹灭烛火上床,手伸进妻子被窝摸到小褥子。他明了这是小日子提前,仍是经脉停滞引起心烦气燥。
&esp;&esp;知言听见身后孟焕之的动静,闭眼装睡不去理他,不多时一只温热大手捂在她的小腹处,轻柔的声音响起:“这回身上干净以后,换个药方再吃几天。你可是不能偷着掉倒,良药苦口。”她心中一股闲气霎时无影无踪,转过身轻声答应。
&esp;&esp;孟焕之深嗅妻子发间,带笑说:“知言,你可曾想过,我一直未娶,说不定便等着你长大。姻缘线早都牵好,只待适当的时机。”
&esp;&esp;知言语出惊人:“说不定,是我等着你长大。”引得孟焕之闷笑连连,迭声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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