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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孙宾越发手足无措:“在下——在下真——真——”
&esp;&esp;掌柜的愈加刻薄,摇头晃脑道:“看你温文尔雅的样子,纵使在下见多识广,也差点被你蒙了!好好好,客官没钱也罢,小二,客官共欠多少?”
&esp;&esp;“打总儿是五布!”
&esp;&esp;“五布?”掌柜的眼珠儿一转,“小伙子,这么着吧,咱们做个交易,一个布一个响头,你只要磕下五个响头,咱就两不相欠!”
&esp;&esp;掌柜的说完,顺手拉过一张矮凳,张开衣襟坐下,准备收头。
&esp;&esp;孙宾何曾受过这般羞辱,脸色红得像只紫茄子,手指掌柜:“你——你——为此区区五布,竟然这般欺人!”
&esp;&esp;掌柜的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区区五布?我欺人?我开饭店,你吃白食,反过来倒说是我欺人!明白告诉你吧,小伙子,爷天天在此开店,南来北往都是过客,什么鸟人没有见过?磕吧,磕一下,喊声爷,待爷应过,再磕下一下,否则,磕也是白磕!”
&esp;&esp;孙宾指着桌上的包袱:“这只包袱,连同里面的衣物,权抵五布,行么?”
&esp;&esp;掌柜扫一眼摊在那儿的包袱,又出一声冷笑:“你当爷是收破烂的?!”
&esp;&esp;孙宾急了,从腰间解下佩剑,放在桌上,冷冷说道:“此剑少说也值十金,权抵五布如何?”
&esp;&esp;掌柜的损人劲儿全上来了,将脑袋连晃几晃:“爷是做生意的,要此破剑何用?”
&esp;&esp;孙宾急道:“那你想要什么?”
&esp;&esp;掌柜的又晃一晃脑袋,阴阴一笑:“我呀,不瞒你说,一辈子伺候人,一辈子喊人爷,今儿个啥都不想,就想听听这声爷是个啥滋味儿!莫说是你这个包袱,莫说是你这柄破剑,纵使你脱光身上所有,爷我一件也不稀奇!似你这种强吃白食的,爷我只有一招:要么五个布,要么五个响头,你自己来选!”
&esp;&esp;孙宾怔在那儿,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正自发窘,一块黄黄的金子“啪”地飞来,不偏不倚,刚好落在孙宾的几案上。金块弹跳一下,滚落到地板上,又弹几下,方才定住。
&esp;&esp;掌柜陡然一怔,扭头看去,正好与庞涓的冷冷目光撞在一起。庞涓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掌柜的,你看这块金子值不值五布?”
&esp;&esp;掌柜的知道遇到硬茬儿了,连声说道:“值值值!”
&esp;&esp;“若是值的话,就折算五布,权抵这位壮士的饭钱!”
&esp;&esp;掌柜的原本心里发虚,这又遇到硬茬儿,只好满脸堆笑:“哎哟哟,这位爷呀,您可真是好心人哪!”扭头对小二厉声喝道,“还不快点把这位爷代付的五个布捡起来!”
&esp;&esp;小二弯腰去捡,庞涓却摆手止住他,缓缓站起,踱到金币跟前,拉下斗笠:“我说掌柜的,这是五个大布,小二手贱,如何捡得起?”
&esp;&esp;掌柜的见庞涓面狠,连连鞠躬:“爷说得是,在下来捡!在下来捡!”
&esp;&esp;掌柜的弯腰去捡,手指刚刚摸到金块,就被庞涓一脚踩上。
&esp;&esp;庞涓从鼻孔里哼出一声,冷冷说道:“掌柜的,尖酸刻薄之人,在下见过不少,似你这般嘴脸,却是破奸计,庞涓助白少爷浪子回头
&esp;&esp;河西失陷,魏惠王失去七百里土地和八万多武卒,精神一下子垮了,不再像战前那样两日一小朝,十日一大朝,走路呼呼带风,说话声如洪钟,而是一连十几日不上朝,只将朝中一应事务,一股脑儿推给他感觉能够靠得住的大臣,大司徒朱威。
&esp;&esp;然而,魏惠王在偃旗息鼓半月之后,陡然上朝,连发数道诏书,一是削去陈轸上卿、大宗伯职爵,依旧为上大夫;二是剥夺公子卬上将军职衔,收回兵符,但以其奇袭秦人中军、斩敌数万有功为由,晋封安国君,食邑五千户;三是晋升阴晋守丞张猛为西河守将,替代龙贾,负责河水、函谷关、阴晋等对秦防务;四是解除龙贾副将职衔,准允他解甲归田。至于奇袭秦人中军的主谋人公孙衍,则只字未提。
&esp;&esp;魏惠王的一连串动作使整个朝廷瞠目结舌,也使陈轸有惊无险。虽说上大夫之位离相国又远一步,但依眼下处境,仍能保住此位已属不易,陈轸也不是不知进退之人。
&esp;&esp;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绕了一个大圈,到头来竟然发现自己不过是在原地打转,从终点又回到了。陈轸痛定思痛,决定一切从头再来。思虑再三,陈轸决定将精力暂先放回元亨楼里。在这变乱之世,老于世道的陈轸深知金钱的魅力。元亨楼是他取之不竭的本钱,只要拥有这个本钱,后面的事无论再难,仍有可为之处。相国之位一日不定,他陈轸就会一日有望。
&esp;&esp;于他陈轸而言,此生此世,君位虽不可想,但这大国之相,断非梦中所念,而是伸手可触的。
&esp;&esp;这日下朝之后,陈轸枉自嗟叹一番,回到府中换过衣服,与戚光一道,从后花园的一条密道里三转两拐踅入元亨楼,直入密室。
&esp;&esp;早有人候在那儿,见二人到来,沏上茶水。
&esp;&esp;戚光吩咐道:“传林掌柜,让他带上本月账册,从速赶来!”
&esp;&esp;不一会儿,林掌柜急急慌慌地走上二楼,拜过陈轸,双手呈上厚厚一摞账册。陈轸坐于几前,品了一口香茗,伸手拿起账册,一行接一行地细看过去。戚光小心翼翼地候立一侧,林掌柜仍旧跪在地上,叩首翘臀,大气也不敢吭出一声。
&esp;&esp;在一阵哗啦声中,陈轸从头翻到尾,“啪”地将账册扔到几案上,抬头白一眼戚光:“这些皆是一堆细账,为何不见个实数?”
&esp;&esp;戚光拿起账册,顺手甩与林掌柜,厉声责道:“还不快给主公一个实数!”
&esp;&esp;林掌柜小声禀道:“回禀主公,明日才足月,因而小人未及算出。”
&esp;&esp;戚光打眼一看,旁边正好放着一只算盘,走过去一把抓过,递与林掌柜:“就在这儿算吧,动作麻利点,莫让主公等得急了。”
&esp;&esp;林掌柜将账册从头翻起,噼里啪啦响过一阵算盘,叩首道:“回禀主公,除去各项开销,本月实赚三百五十七金。”
&esp;&esp;陈轸仰起头来,深吸一气,慢慢吁出。戚光朝林掌柜摆下手,林掌柜会意,翻身爬起,缓缓退出。
&esp;&esp;陈轸端起茶杯,轻啜一口,转对戚光道:“白家那小子,还有多少家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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