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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令晨眼睛里的那一丝光,都教人分辨不出任何情绪,这比之前他在最淋漓尽致时看着她的那种眼神、那种几乎是爱意的眼神,更让沈沁感到迷茫。直到听见蒋令晨说:“把药吃了。”说着已把两粒药片送到了她嘴边。估计是避孕药吧,沈沁就着水吞了药,窝回床上继续昏睡。蒋令晨看了她一会儿,突然顿感烦躁,就再也坐不住了,起身径直朝房门走去。他就这样一路疾行地离开卧室,起居室,走廊,电梯,最终,在踏出酒店旋转门的那一刻,再也迈不出半步。所有强装出来的落拓瞬间荡然无存,他一瘸一拐地挪到大理石的台阶旁,脱了鞋,极其狼狈地坐那儿。之前他要得太激烈,弄伤了她,但他其实大可以让酒店的服务生帮他跑一趟药局,蒋令晨也不明白自己当时怎么会脑子一热,想也没想就自己换了衣服,跑了出来,给这女人买了消炎药和止血药。上了个雏而已,蒋令晨自认还不至于这么忘乎所以——尤其是这个女人还和时钟有扯不清的关系。再一想到这个女人今天来找他的目的只是为了他能放时钟一马,蒋令晨就郁闷得想要抽自己一嘴巴——怎么一切进展到最后,竟进展到床上去了?其实他一度以为这女人会推开他,赏他一巴掌走人的,可她……竟然没有……蒋令晨怎么也想不通。在和那个女人争执时,他的脚底被他亲手杂碎的酒杯给割伤了,颇有几分自作孽不可活的意味,为了忍过这一阵让人难以招架的痛苦,和比这痛苦更让人难以招架的烦闷,蒋令晨拄着头,闭上眼,尽量让自己的脑子放空,可就在这毫无预兆间,他的脑海中突然闪现出一个女人的模样。一个叫做沈沁的女人……蒋令晨慌忙睁开眼。这是他的潜意识在提醒他,他要栽在了这个女人手里了?蒋大少怎能不恐慌?近期,时钟的生活只可以用四个字来形容——焦头烂额。被莫须有的官司压在头上不说,刚创业时那种求爷爷告奶奶的日子也重新开始了。每天一睁眼想到的第一个词就是资金……资金……资金。如果在接下来的一个月的时间里,没有找到强有力的合资人,项目搁浅,他所有身家都要交代在里头了。任司徒也好不到哪儿去。莫一鸣因为重度晕船,踏都没敢踏上她们的婚船,而任司徒恢复上班没几天,莫一鸣又不知从哪儿听到了什么八卦,午休时神秘兮兮地在茶水间截住任司徒:“听说你打算离婚了?”这说法任司徒可是头一回听说,眉一沉便是几分不悦:“谁告诉你的?”“你中午在食堂不是吃了两口就放筷子上来了么?孙姐说她听小钱说,你撑不住了,想要离婚了。其实我们都能理解,结婚当天时钟被抓,现在关于他的新闻又满天飞,换谁做他老婆心理压力都会大。”任司徒沉默的档口,莫一鸣竟还劝起她来:“我算是见证你和时钟一步步走到现在的,你们就这样掰了真的很可惜。其实嘛,像时钟这样白手起家的,背景还真没几个干净的,有时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会比较好过,况且你和他不都领证了么?离婚也不是这么容易的……”任司徒赶紧让他打住:“这种以讹传讹的事你也信?我压根就没说我要离婚。”莫一鸣沉默了三秒,见她眼底真挚,这才松了口气,可这口气刚松完,又是一紧:“那万一他真坐牢了,你可怎么办?”“他不会坐牢。”任司徒语气笃定,“就算真的,我也会等他。”他等了我这么多年,我等他几年,又何妨……即便这烦心事真的是一桩接一桩永不停歇——早些时间她给孙秘书打了电话,知道时钟在外头忙了一天没吃饭,下班时间时钟又正好要赶回公司开会,期间应该会有十几分钟的空档,任司徒下了班,买了吃的打算送到中鑫,不成想还有媒体在中鑫大楼下蹲点堵人。前官员身份特殊,追着报道的话容易触及敏感点,女明星和商人则更容易下手,花边新闻再怎么杜撰都无妨,或许正是基于这一点,记者们总见缝插针咬着时钟不放,这已经是任司徒第四次在中鑫楼下看到长枪短炮的记者的身影了。如今只能庆幸还没有记者神通广大到知道她是他们笔下的“倒霉新娘”,可任司徒还是本能地避着记者们的视线朝大厦的大门走去。可就在这时,不知哪个记者高声一呼:“他来了!”刚走进中鑫大门、在一众记者跟前打马而过的任司徒顿时惊得三魂一抖,呆在了原地。随后就见一帮记者疯了似的与她错身而过,朝她身后蜂拥而去。任司徒这才后知后觉地顺着记者奔跑的方向望过去,只见时钟一行几人神色匆匆地朝大门走来。场面一时之间变得混乱不堪。时钟这段时间准门为拦记者而临时请的保镖、大楼的保安齐齐出马,都拦不下这群为夺头条丧心病狂的记者。“时先生,透露下案件进展到什么阶段了吧?”“我们昨天赶到中鑫广场,发现那儿已经停工了,是不是因为受了这个案子的牵连?”咄咄逼人的记者们不停地追问,任司徒却始终没听见时钟说话,全程只有孙秘书冷硬的一句:“不好意思,无可奉告。”可记者们还是不死心,把整个大门围得水泄不通。任司徒看着,万分焦急,却知道自己冲上去只会越帮越忙,只能眼巴巴地站在原地,可最终还是被卷入了其中——时钟一行人要强行进入大楼,记者们节节后退只为拍到这位涉案富商的一个正脸,任司徒躲都没处躲,就这样被记者们纷乱后退的脚步绊得一趔趄,身体一歪,就被前方的摄像机砸中了额角。任司徒痛呼了一声,蓦地跌坐在地,手里拎着的食盒也随之掉落在地。可记者们哪会管她?焦点全在被团团围住的时钟身上。就在这时,始终缄口不语的时钟突然开口了:“让开!”连任司徒隔了数道人墙都听出来了时钟的语气里有着莫名的紧张,记者们就像是嗅到了腥气的豺狼,攻势越发猛烈——“你和方薇薇的关系匪浅吧?去年被本报拍到你去演唱会接方薇薇,方薇薇当时还说你们只是朋友,朋友而已,会为了你去陪睡么?”回答这名记者的,是“砰”的一声拳头声。挨揍的人顿时发出一声痛呼。任司徒完全看不到人群中间是谁揍了谁,但在这一声听得让人头皮发麻的痛呼声过后,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时钟就这样穿过众人,来到任司徒面前。他蹲下,担忧地看着她——尤其是额头,语气里却是责备:“你跑这儿来干嘛?”任司徒指一指掉落在地的食盒。时钟无语地摇摇头,拉起任司徒,径直朝电梯快步走去。被那一记狠绝的拳头唬住了的记者们这才反应过来,要蜂拥着追上前,却为时已晚,被保镖和保安合力拦下后,只能眼睁睁看着时钟离开。不出十分钟,时钟揍人的画面网上就有得看了。任司徒才终于明白方才在楼下具体发生了些什么——镜头前,本来冷冷地不发一言、眼里也是不屑一顾的的时钟,偶尔瞥向了镜头后的某个方向,突然表情就沉了下去。又在这时被人追问和方薇薇的不堪绯闻,他的眼神顿时狠了起来,记者还要继续开口追问,他已率先挥拳相向。记者自然不嫌事大,还声称要验伤,以便追究时钟的法律责任。“你怎么这么沉不住气?”任司徒无奈了。时钟一边在任司徒的额角贴上创口贴,一边随口答道:“我看见你被人撞,还跌倒了,我再不赶过去,估计就要酿成踩踏事故了,我还怎么沉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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