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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第1页）

&esp;&esp;“是不是狂妄，您的眼光难道不能分辨吗？”苏清漪面色平静，“您若是觉得不好，我直接离开便是。”

&esp;&esp;“小丫头还用上了激将法。”林德安挑了挑眉，“你不用激我，我若真不看好你，早就将你逐出去了，哪会说这么多？”

&esp;&esp;他正色道：“咱们明人不说暗话，在我眼中，你这本子比那些从书坊里印出来的话本子要精彩百倍，我林德安一生不曾服人，便是那璇玑先生在我眼中也不过如此。我不肯说他的本子，是因为我觉得他的本子无趣，可我愿拿你的本子赌我东山再起，我当年说书能让临江城万人空巷，如今自然能再做到一次。”

&esp;&esp;苏清漪看到他脸上一闪而过的狂热，这个人和那些说书糊口的人不同，他是真心地喜爱着这份职业，因此当初他固执地不肯说别人的本子，也因此他如今能够放下自尊承认自己不如苏清漪。

&esp;&esp;苏清漪原本觉得这不过是一个油腻邋遢的大叔，如今终于勉强对他改观。

&esp;&esp;两人既然达成一致，之后的交流也友好许多，在分成上，两人对于五五分都没有意见，但是苏清漪却要求一月就要结一次，林德安也满口答应。之后，林德安又就话本提出了一些意见，两人好不容易商量完毕，苏清漪这才离开。

&esp;&esp;在回去的路上，苏清漪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回想过后才发现，这林德安分明早就对这个本子垂涎欲滴，却偏偏拐弯抹角不肯直说，最后更是抢过了主动权，将两人的身份倒了个个，倒像是他在赏识自己一般。

&esp;&esp;这让苏清漪不得不感慨，从而变得警惕，谁说古人淳朴来着，这样的市井老油子才真是卖了人还让人替他数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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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整整五天时间，林德安既没有再去小茶馆给客人逗闷子，也没有去酒馆打酒喝，而是在家中整整准备了五天。几乎将苏清漪留下的手稿翻来覆去地看，魔怔了一般在屋子里对着空气演着，好在他这儿远离人烟，不然还不得把街坊邻居给吓死。

&esp;&esp;五天之后，林德安走出房间，从前那个穷困潦倒的酒鬼仿佛变了一个人一般。

&esp;&esp;他对着水缸，用一小块碎瓷片细细地修了面，用水缸里的水把自己洗干净，将头发整齐梳好，又去了房里将唯一的一个箱子打开，里面只有一套干净整洁的儒衫。

&esp;&esp;林德安看着这套儒衫，心中百感交集。一年前他在离开鸿昌茶楼之后，就再也没有穿过这件衣服，他告诉自己，当初红遍整个临江城的林德安已经死了，他没有想到，有一天他还能再次穿上这件衣服，林德安还能再活过来。

&esp;&esp;林德安闭了闭眼，再次睁开的时候，他的眼中已经没有了怯弱、犹疑种种情绪，唯剩下一腔孤勇。

&esp;&esp;他犹如进行某种仪式一般，慢慢地将儒衫穿上，随后拿起了箱子最底下的那一块摩挲地光亮的醒木。

&esp;&esp;醒木被紧紧地扣在他的掌心中，他慢慢地走了出去。

&esp;&esp;当林德安走到村口的时候，一名老妇正在嗑着瓜子和人聊天，见到他一时没反应过来，随后才拍着大腿道：“这不是住河边的无赖吗？换了身衣裳，倒是人模狗样的。嗳，你若是再上进些，找份活计干，老身倒是可以替你做一桩媒，西村那二十八的老姑娘正与你相配，一个丑妇，一个无赖，岂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esp;&esp;众人都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esp;&esp;林德安的步子突然停下，转过头冷笑地看向老妇：“你这腌臜地出来的老婢子，整日里在这卖弄口舌，却不知自家最是邋遢，年轻时同老公公扒灰，你男人还不知该叫儿子还是兄弟！如今老了就学老鸹多嘴多舌，脏的臭的都吐的出来，还当旁人不知道你那点龌龊吗？”

&esp;&esp;林德安本就是说书人，嘴皮子溜得很，如今这一番骂人的话说出来，直把那老妇说的脸涨成了紫红色，见周围的人都在偷偷捂着嘴笑，她羞愤欲死，抖着手道：“林德安！你敢……你有本事再也别回来，否则老娘一定砍死你！”

&esp;&esp;林德安轻蔑地看了她一眼：“老子今日走了，就没打算再回来的。”

&esp;&esp;他这一趟破釜沉舟，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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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鸿昌茶楼在城中一处很不错的地段，生意一直都很不错，尤其最近老板李鸿昌又请了一个说书人，专门说璇玑先生的新本子《芸娘传》，本就不错的生意越发火爆起来。

&esp;&esp;李鸿昌摸着自己的两撇小胡子，正满意地看着账本，忽然听见伙计来报，说是林德安来找他。李鸿昌的眉毛一下子耷拉下来。

&esp;&esp;平心而论，当年的事情李鸿昌也算是仁至义尽了，如今听闻林德安再来找他，心中自然不喜，但当他和林德安谈过一番之后，竟然破天荒地给林德安安排了三日的场次。

&esp;&esp;先时还有伙计不解，觉着老板是出了昏招。

&esp;&esp;然而三日之后，林德安火了。

&esp;&esp;满临江城没有人不知道林德安说的《镜中美人》，半月之后，竟有外县的人也慕名来听，众人这才佩服李鸿昌这双利眼。

&esp;&esp;李鸿昌也是洋洋得意，茶楼里生意越来越好，到了林德安说书的时辰，不少人宁愿站在茶楼外也要听一段。这在临江城中也是一段奇事。

&esp;&esp;这一日，又到了林德安说书的时候，茶楼中早已是满满当当，一个瘦弱的身影灵巧地穿过人群，惹来几句抱怨，那人连连道歉，却有人不依不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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