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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该如何选择已经很明显了,他也曾像他那位铸剑的老友那般清贫自守,甘于落寞,只是老友离世的遭遇令他越发感到不公平。
&esp;&esp;“绘画是门艺术,却生生被某些人变成了生意,你生来幸运,一画就成了名,所以你不会知道,那些职业画家的生存环境多么艰难,没有人愿意为一个籍籍无名的画手买单,即使他能画出足以乱真的《洛神赋图》!”病床上的老画家发出愤怒的呼喊,“凭什么画技平平的张闻礼四处招摇成了圈中大拿,凭什么我却乏人问津,湮没于无闻呢?如果不是我杀了人,你也不会听过我的名字!我、我——”
&esp;&esp;话没说完,唐肇中狂咳一阵后,就捂着心口倒了下去。
&esp;&esp;沈流飞及时摁下了通知护士的响铃,值班医生匆匆赶了过来。
&esp;&esp;“我一早就听过你的名字。在美国时,我认识一些国画藏家,其中一个人对我提过你,认为假以时日中国画坛一定会有唐肇中的名字。”离开前,沈流飞看着正被医生急救的唐肇中轻轻一叹,“坚守比创作更难,艺术家都靠痛苦滋养灵魂,你本可以再守一守,然后就能在达到非凡成就之后闲谈初始,现在……真的太可惜了。”
&esp;&esp;沈流飞走出医院,谢岚山在街角的阴凉处等着他。这讹人的主意是谢岚山的,他没跟陶军与陶龙跃说,说了一准对方会拿各种法律法规条条框框来批评他、教育他,继而痛心疾首,说他变了,狡诈了,阴险了。老生常谈听得人烦,闻过则喜他也做不到,谢岚山对自己的布局控制十分自信,但还得由沈流飞来操作。毕竟,沈流飞跟唐肇中都是画家,有同行间那点默契、敏感与不忿,也就更容易攻其弱点,切其要害。
&esp;&esp;“你刺激他了吗?你告诉他,他就快瞎了吗?”谢岚山既显得急切,还隐隐期待兴奋,他一早算准了这话一定会令那老画家崩溃。
&esp;&esp;“画虎画皮难画骨。”沈流飞看了谢岚山一眼,对他说,“我想他会自首的。”
&esp;&esp;“还真是要名要利不要命。”谢岚山也摇头轻叹,方才一直提着口气,眼下全盘放松了,“你还跟他说了些什么?”
&esp;&esp;“我说艺术家需要靠痛苦滋养灵魂——”沈流飞的话音戛然而止。
&esp;&esp;谢岚山还是捕捉到了这话外的情绪,问他:“那么,你的痛苦是什么?”
&esp;&esp;沈流飞望着谢岚山,脸色愈发严峻,他的表情这样复杂,仿佛他是他的甜蜜之初,亦是他的痛苦之始。
&esp;&esp;亏得谢岚山今天心情不错,没有就这令人不快的问题深究下去,只笑眯眯地伸出一只手掌,想跟沈流飞来个拍档间的“givefive”。
&esp;&esp;但沈流飞拒绝与他击掌。
&esp;&esp;这手刚伸出来又收回去,太尴尬,谢岚山微眯着眼睛斜觑对方,这人鼻直唇薄,眼神犀利,基本不苟言笑,偶尔带一点笑容,笑里也透着一股拒人千里的冷淡感。
&esp;&esp;可实在架不住一张脸长得好。谢岚山被不知哪来的阳光晃了眼睛,心中那个潜藏已久的绮念忽然间萌芽、茁长,就一把拉住沈流飞的胳膊,将他拉到身前,倾身吻在他的唇边。
&esp;&esp;沈流飞睁大眼睛,怔不过秒,就一把推开谢岚山,挥手给了他一拳。
&esp;&esp;似也被自己的反应吓了一跳,沈流飞哧哧喘了两口粗气,扭头就走。
&esp;&esp;这一拳砸得极狠,谢岚山毫无准备,踉跄着往后退,差点倒下去。一抬眼,就看见陶龙跃。陶队长也有琢磨不明白的地方,还想就案情细节来问问唐肇中,没来得及看清那个吻,倒看见沈流飞揍了谢岚山一拳。
&esp;&esp;“哎?你们怎么回事儿啊?”陶龙跃拦不住沈流飞,只能冲谢岚山嚷。
&esp;&esp;“他吃错药了!”先半真半假撩得没完的是这家伙,真撩出零星火花了又翻脸的还是他,谢岚山也光火,用拇指擦了擦被打破的嘴角,一把推开拦在身前的陶龙跃,走了。
&esp;&esp;朋友圈都爆了,一个默默无闻的老画匠一下成了全中国的焦点,不仅一手策划了一起全世界关注的美术馆杀人案,还有惊人的画功,一幅临摹的《洛神赋图》震惊整个画坛,狠狠掴了一圈那些经常信口开河的鉴藏家与评论家们。不管怎么说,名流美术史的目的是一定达到了。
&esp;&esp;只是有些群众不明白,这么一个几乎天衣无缝的计划,他为什么要选择自首?
&esp;&esp;汤靖兰在电梯里,稍稍刷了刷关于这个案子的新闻,嘴角一翘,就把手机扔进包里,等待着电梯抵达她家所在的楼层。
&esp;&esp;电梯门缓缓开启,汤靖兰走出电梯,取钥匙开门。
&esp;&esp;门打开的瞬间,还未踏入玄关,她就嗅到了一股神秘危险的气息,直觉告诉她,这个漆黑的房间里有人。
&esp;&esp;女人摆出准备格斗的架势,她是好手。
&esp;&esp;“是我。”一个低沉男声传过来,房间里的男人背对门口,面窗坐着。
&esp;&esp;“我早知道是你。”汤靖兰娇笑一声,卸下了一身防备,也放弃继续探摸墙上的顶灯开关。夜不算深,但天色阴沉,八方云动,挽不回是要下场雨的。屋里不开灯,便是一片应景的黑,她知道,这个男人喜欢身处黑暗之中。
&esp;&esp;汤靖兰依然身着男款西装,她轻踩高跟走到男人身旁,俯身向其靠近,两只手先是搭在对方肩上,按抚一阵又慢慢滑向对方胸口。
&esp;&esp;下滑的手指陡然被男人捏住。
&esp;&esp;两人的关系看来不寻常,可男人只是循着女人的手指又抓住她的手腕,将她的手贴在唇上轻嗅。女人的手酥软无骨,香水的尾调依旧撩人,男人并不像好色之徒,倒像一位深谙鉴赏之道的绅士。
&esp;&esp;他喜欢这个女人,尤其喜欢喊她的名字,阿兰,阿兰,两个字缱绻于唇齿间,既甜蜜又梦幻。
&esp;&esp;“你又想他了?”汤靖兰媚起来就是软刀子,声音勾魂得简直要人命,“你不是已经在搏击酒吧见过他了吗?”
&esp;&esp;任对方同样的问题问了两遍,男人没有回答,一双眼睛直望着窗外。
&esp;&esp;市中心的一栋高楼,视线尽头是另一栋布满绚丽霓虹的大厦。借着这点微光,女人可以看见男人轮廓深邃的脸上有一些伤疤,那是一场爆炸留下的痕迹,他也在这场爆炸中瞎了一只眼睛,不得不装了一只义眼。
&esp;&esp;“为什么不整个容呢,这点疤痕很容易去除的。”从她的审美来看,这疤倒是一点不丑,相反还别具魅力。
&esp;&esp;男人依然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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