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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我报了警,李睿没辩解,也没逃避,我想他已经崩溃了,毕竟错杀了自己最爱的人。”案子基本尘埃落定,谢岚山看来也没大碍,沈流飞说,“谢警官这会儿要有遗言交待,我洗耳恭听。”
&esp;&esp;“遗言没有,想法倒有一个,”谢岚山挺大言不惭,还没得寸就想进尺,“我这车损伤得够呛,你来接我吧。”
&esp;&esp;“麻烦谢警官,换辆好点的车吧,至少带个电子手刹。”沈流飞也没拒绝,黑色机车电光火石,“告诉我,你在哪里。”
&esp;&esp;谢岚山看了看导航显示的拥堵路段,报出了一个地方。
&esp;&esp;“差不多应该能停在那里。”理论上刹车失灵应行驶上坡路,能更方便减速、停车,但为避免在拥堵路段连环撞车,他只能选择在高架桥的一个岔口驶下去。
&esp;&esp;警笛声大作,能避开他的车都避开了。一段长下坡路,车速又提了些,与沈流飞的通话还未中断,两个人都没出声。谢岚山全神贯注,放掉油门,一点一点拉手刹降速,尽管车子还在颠簸摇摆,但看情形,在路况顺利的情况下不多久就能让车停下来。
&esp;&esp;车还没到下桥处,谢岚山便看见不远处有一队小孩子,看着像是幼儿园出来春游,正在老师的带领下齐整有序地过马路。
&esp;&esp;男孩手拿风车,女孩头戴草帽,个个都有水灵的眼,粉嫩的腮,他们像春天的花朵一样含苞待放,也像春天的喜鹊一样嘁嘁喳喳。听见警笛声,抬头即见随之直扑而来的车,老师先惊叫,孩子们跟着叫,有的扭头就跑,栽葱似的摔在地上,有的僵在原地一动不动,咧嘴大哭。
&esp;&esp;倘是成年人还好,懂得危急关头如何避险,偏偏全是五六岁的小孩子,场面一下就失控了。
&esp;&esp;沈流飞此刻出现在长街尽头,如出膛的子弹,他正尽全力向他赶来。
&esp;&esp;车尚在高架上,但下坡车速完全无法控制。面对这么些鲜活热闹的小东西,谢岚山以最快速度判别道路形势,然后毫不犹豫地打了一把方向盘。
&esp;&esp;车头猛拐,撞上了一个水泥隔离墩,紧接着整辆车就飞了起来,飞出了高架桥面。
&esp;&esp;“哎,沈流飞。”车子腾空,侧翻,像一叶筏子被巨浪拍击到空中,谢岚山紧握方向盘,微笑说,“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你。”
&esp;&esp;车子飞至半空,风无声,鹤不唳,时间仿佛静止了一拍,天上白花花的云朵在游动,一道金光直射他的眼睛。旋即,车子底盘向上地砸落在水泥地面,发出惊天动地的响声。
&esp;&esp;头部遭受撞击的瞬间,倒不怎么疼,四周光线明亮,谢岚山又见到了梦里的那个白衣女人。这次,在一片漫漶的白色光芒中,他终于看清了女人的脸。
&esp;&esp;(旧友(1)
&esp;&esp;车是瞬间报废,人是当场昏迷,万幸的是车体看上去砸得稀烂,但车身骨架刚硬,扛住了没有大变形。撞击的角度也够幸运,谢岚山受益于安全带与安全气囊,虽然颅内出血,双肺挫伤,但都没到致命的程度。开颅手术不用做,呼吸机倒上了,人在昏迷第四天的时候总算醒了过来。
&esp;&esp;一睁眼,看见一个白衣女人在窗前低头摆弄白百合花。昏迷多日,眼睛一时适应不了光线,还当是车祸幻景中见过的那张脸。谢岚山一惊,试着坐起来:“你是……”
&esp;&esp;窗边的女人一回头,原来是宋祁连。
&esp;&esp;病房里没有护工,这几天照顾他的人是宋祁连。
&esp;&esp;宋祁连将新买来的百合替换了原来有些蔫了的,细细打理了枝叶又插入瓶中。回头见谢岚山醒了,她替他倒了杯水。
&esp;&esp;“不好意思,”谢岚山接过水杯,“还劳你来照顾我。”
&esp;&esp;“应该的,”宋祁连的声音极美,简单几个字仿佛吟诗,让人听之十分惬意。她脉脉注视着谢岚山,由衷感激,“你救的那些小孩子里就有我的儿子。”
&esp;&esp;亏得谢岚山最后关头选择牺牲自己,那群出来郊游的小孩子没一个受伤,最严重的不过是一个胖小子慌乱之中跌了一个跟头,吓得尿湿了裤子。宋祁连的儿子刘畅也在其中。
&esp;&esp;“谢谢你救了我的儿子,”宋祁连倾身靠过来,轻轻抱住了谢岚山,重复说着,“谢谢你。”
&esp;&esp;久违了的女性柔软馨香的怀抱,谢岚山不自禁地身子一仄,心也跟着微微悸颤起来,那种细微至不可察觉的颤动,仿佛石子落入湖面,水花澎溅。
&esp;&esp;宋祁连闭着眼睛,把脸埋进他的脖子里,一直抱着他,一直抱着他。
&esp;&esp;“谢什么,”谢岚山抬起手,想以拥抱回应宋祁连的这个拥抱,又觉不妥。踌躇片刻,最后只是在宋祁连的后背上礼貌地拍了拍,他说,“跟十年前一样,我依然愿意随时为你付出生命。”
&esp;&esp;病房的门吱一声被推开了,一个男人走进来:“没打扰你们吧。”
&esp;&esp;听见第三个人的声音,宋祁连慌慌张张撒了手,偷偷拭了一把眼角的泪水,扭头看了一眼从门外进来的男人。她对谢岚山说:“隋队昨天就来看过你了,你们久没见面,好好聊聊吧。”
&esp;&esp;抱起替换下来的百合花枝,宋祁连与男人擦身而过,离开了病房。
&esp;&esp;很英俊的一个男人。不比陶龙跃一身火上房的热度,也不比沈流飞那般冷淡疏离拒人千里,这人气度不凡又和蔼亲切,令人陶然的微笑一直挂在唇边。
&esp;&esp;抬眼看见来人,谢岚山眼眶顿时发烫。侥幸捡了条命,他眼下浑身都疼,肠在绞,肺在烧,全身骨头都不禁碰,一碰就咔咔欲断。但他仍以最英挺的姿态挺直上身,恭敬喊了一声:“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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