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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哦原来临波你也是来打听师红妃的!”朋友听了‘啧啧’两声,笑着道:“我常在撷芳园里走动,师红妃也曾不远不近见过两面,确实是个如花似玉的小娘子。按理来说,她能引来你这样的子弟,是不奇怪的。只是今日倒是奇了,见了好几拨来问她的,这是什么道理?难道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esp;&esp;阁儿里的大都是雅妓,但也有一个女乐,刚刚才‘姗姗来迟’。听到他的话就笑了:“小官人原来今日没去金明池么?红妃她啊,在金明池演了一回,奴家只听说是支名叫《仙人指路》的舞,竟是一舞倾城了这才让许多瞧了舞,又见不到人的,这一回往咱们馆中钻!”
&esp;&esp;“哦,竟有这样的事?”朋友摇摇头,虽然有些好奇,却没有太放在心上。这样的事每过一段时间在花街柳巷就要来一次,照例能让一个女乐或雅妓红一段时间。作为没亲眼见证的人,他也不觉得这和之前这般情况会有什么不同。
&esp;&esp;他哪里知道,红妃在水心五殿的殿阁之中跳了《仙人指路》之后,满场为之神魂颠倒。当时入场的,好多是从女乐手中收到票的达官贵人,至于另一些观众中,也大多不是普通人。知道红妃是女弟子,他们也不会束手束脚,只会像李舟这样迅速瞄准目标!
&esp;&esp;有些人和李舟一样,直接往撷芳园这边来了。有些则是更有理智一些,去找常去撷芳园的朋友了还有一些则更有行动力,。
&esp;&esp;魏良华和程络接到了红妃,然而离开的时候却是不易。当时有好几个人提前出来了,就为了等着红妃,然后见见红妃。别看这些人不算很多,但他们往往还有自己的随从,以及日常傍着他们的帮闲,这些人一齐来,真个就有了追星现场的样子。
&esp;&esp;本来就到处是人,廊道上还安插了许多商贩、艺人,此时有这些人来,不堵起来才怪!
&esp;&esp;大家似乎都想认识红妃,对她的追捧之心溢于言表按理来说,受追捧的那个女乐不说得意洋洋,至少应该表现的开心、荣幸才对。但说实在的,那一刻红妃并没有感受到多少正面的情绪。
&esp;&esp;在受到惊吓的金风玉露(4)
&esp;&esp;“好!”与其说是下意识的反应快过了理智思考,毋宁说是此时的红妃惊惧到了极点,只想要逃离。这个时候一个人要来带她走,为什么不呢?
&esp;&esp;骄阳一样的少年,就这样走在前面,护送着霁月一样的少女。明明是有些单薄的样子,却比谁都要可靠——从红妃的角度看,这个男孩子轻轻松松就能拨开挡住她的人群。如果她能像他这样,大概就不会那样害怕男子了。
&esp;&esp;耶律阿齐背对着红妃,其实是很紧张的,他都不敢回头看了。只顾着闷头往前走,赶开每一个挡着路的人。但还是要回头看的,他得确认她好好地跟在后面。就这样,回头一次、两次、三四次,既想回头看,又有些胆怯。
&esp;&esp;耶律阿齐不明白为什么会胆怯,他十二岁的时候就敢一个人骑着马去草原上猎狼了!十三岁临来汴梁之前,他也曾一个人去到山巅射雪包,那些将裂未裂的雪包经他一射,便迸裂开来,轰隆隆,好大一场雪崩。
&esp;&esp;他从来就什么都不怕,连绵不断的雪崩他看到了都要笑。但这个时候他看到她,却胆怯了。
&esp;&esp;想了想,从袖子里抽出了一条手巾,一头递给红妃:“你牵着罢!怕人多失散了。”
&esp;&esp;“嗯。”红妃低声应了,牵住了那块蓝色的手巾一角,另一头挽了一圈,缠在耶律阿齐手上。
&esp;&esp;耶律阿齐走在前面,挽着手巾的手动一动,就能感受到牵扯的力量。那力量并不大,但在耶律阿齐手上却觉得比他拉过的最硬的弓还要重。这一刻,耶律阿齐懵懵懂懂地意识到,这一天,这一刻,有春风拂柳、碧波微漾的金明池,他可能会永永远远记得。
&esp;&esp;这个时候他不知道自己这中预感从何而来,但他就是如此觉得的。
&esp;&esp;耶律阿齐将红妃送到了金明池东门附近,这里依旧是游人如织,但因为是在户外,场地又足够宽阔,倒是没有了水心五殿那样的拥堵。映入眼帘的有踏青游玩的男女,也有摆摊的小贩和画了场地表演的艺人。
&esp;&esp;红妃要在这里等魏良华和程络,耶律阿齐也不能扔下红妃一个人——或者说,他宁愿红妃一直一个人,这样就能始终伴着她等人了。
&esp;&esp;他想问她名字,问她是哪儿的人刚刚进场之前他倒是听李舟说了,殿阁里表演的似乎都是官伎。但具体的他就没注意了,他本来就不关心那些咿咿呀呀的音乐和女子飞花一样的舞蹈,他当时满心想的是‘舍命陪君子’,陪了李舟一回,下回他要去看角抵,他也该陪他去了。
&esp;&esp;事到如今,他依旧不知道这个小娘子是何人、自何处来。
&esp;&esp;但想要张开的嘴像是被胶黏住了,怎么也说不出想说的。尝试了几次,耶律阿齐终于吐出两个字:“娘子”
&esp;&esp;还什么都没说,魏良华和程络就来了。两人满头大汗,显然刚刚挣脱一群过于热情的男人也不是那么容易。至于为什么耶律阿齐表现如此轻松,那只能说是‘人与人的体质不能一概而论’,这世界的参差一贯如此。
&esp;&esp;魏良华一边以袖拭汗,一边笑着对耶律阿齐感谢:“劳累小哥!竟领着小娘子出来了方才场面委实吓人!”
&esp;&esp;一旁的程络比魏良华好一些,但衣服也被挤得皱巴巴的了,跟着点头,然后又看向红妃笑道:“红妃此次可谓‘技惊四座’啊日后怕是要越发忙碌了,不再是我等穷文人能请来的了!”
&esp;&esp;这话语气有些酸酸的,虽然红妃知道他对她并没有恶意,事实上程络一直很欣赏她,待她也和魏良华差不多。但说这话本身就泄露了一丝本意,未将她看做是朋友,是平等的人的本意红妃心里微微沉了一下,旋即又觉得自己可笑。
&esp;&esp;大概是这样对女子充满恶意的环境中呆久了,她已经学会了像刺猬一样竖起全身的尖刺防御。对于她来说,外界任何一点风吹草动,哪怕不是要对她不利,她也会忍不住心中一刺。
&esp;&esp;“你这话说的不妥当千金难买乐意!若是我厌恨的,就是有千金万金,我也不会去见。若是我喜欢的朋友知交相邀,为什么要说钱财?”红妃看着程络,歪了歪头,笑了:“钱真是这世上最无用之物了!若是有钱就好,我哪里是如今的样子!”
&esp;&esp;不说师琼给红妃留下了一笔遗产,一笔足够一个普通人优裕过完一生的遗产。就算没有这笔遗产,对于有着上辈子见识的红妃,不说大富大贵,想要一个小康却是不难的她这辈子的命运、被围困不得突围的年年月月,设下圈套的从来不是什么‘钱财’,而是这个恶意满满的世界本身!
&esp;&esp;“这话也只有红妃你能说出来了。”程络还没说什么,魏良华先笑叹:“我虽不将钱财记挂于心,却也常常要考虑养家之事,为柴米油盐所累。不像红妃你啊,真是‘神仙中人’!”
&esp;&esp;“我倒宁愿能为柴米油盐所累,只是不能够。”红妃知道魏良华比程络懂自己的困境,说这话是为了宽慰自己。但宽慰又有什么用呢?红妃来自另一个世界,将这个世界加诸于女子的命运看的过于清楚了,就算想要捂住眼睛装瞎、堵住耳朵装聋,假装太平盛世,那也是做不到的!
&esp;&esp;这个话题也到此为止,红妃没有再往下说,只是转头看向那个领着自己走出来的少年郎——这个时候在户外,人群对她的压迫没那么强了,她也恢复了理智。此时再想想,这样就跟随一个人出来了,实在太‘心大’!
&esp;&esp;要是是个坏人,那就糟糕了!
&esp;&esp;幸亏是个好人红妃谢过了他,这才随着魏良华和程络坐轿子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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