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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不!”司徒皇后被景元帝咬牙切齿的愤怒逼得跌坐在椅子上,多年来,她第一次在他面前颤抖得厉害,第一次褪去帝国皇后的所有坚硬铠甲,怯懦地对他说,不。
&esp;&esp;为什么不?
&esp;&esp;景元帝逼视着她:“为了一个相国府的庶子,皇后居然质疑朕的决定?难道在皇后的眼里,朕的女婿就该死,朕的女儿就活该守寡么!”
&esp;&esp;作为父亲,他始终都记得他的女儿那日看着墨问的尸首对他说的那句话,她说,那个让她肯认命的人,他死了。她的语气那般绝望。
&esp;&esp;只有他这个父皇懂她的绝望,然而,他的皇后、他女儿的母后,居然为凶手求情,这是根本就是在践踏他们父女的真情,景元帝一头恼火,脸色铁青地看着紧咬牙关一言不发的司徒皇后,他哼道:“天底下没有像你这么狠心的母亲,你恨我,连带着也要对付我的女儿,这么多年,你何曾真心爱过她?司徒珊,朕真不知爱你什么,朕早就不该爱你!”
&esp;&esp;越来越控制不住脾性,惶恐与恼怒一齐爆发,景元帝恨道:“快了,就快了,他快回来了,你惦记了快二十年的那个人,他就快回来了,你看看他是不是还记着你!你什么都可以带走,你的人也可以滚开,你不是早就想离开了么?但是朕的女儿,任何人都别想再伤害她!朕会给她天底下最好的姻缘、最好的一切!”
&esp;&esp;累积了许久的心病被司徒珊的薄情压迫到极点,景元帝疯了似的大吼,然而,风雨过后,见司徒珊的表情恢复了往日的淡漠和无动于衷,景元帝连看都不想再看到她了,他拿过那封西秦大帝的亲笔书函,自嘲道:“朕真是糊涂,跟你有什么好商量的?自此后,婧儿只当没有你这个母后便是,无论有什么后果,朕都担着!这未央宫,朕决计不会再踏入半步!”
&esp;&esp;说完,景元帝拂袖而去。
&esp;&esp;等到脚步声渐远,空空的未央宫里只剩下司徒珊一人,刚才的那些怒吼还在耳边回荡,她终于听到了这些年最想听到的几句话,他说,司徒珊,朕早就不该爱你。
&esp;&esp;早就不该……
&esp;&esp;后悔了么?这么多年到底还是熬不住了,连骗他自己都骗不下去了,把爱耗尽,把情磨灭,四年不够,七年不够,二十年总该够了。她至此一败涂地。她的人生一败涂地。
&esp;&esp;从头到尾都只是一个求输的过程,她终于求仁得仁。只剩一个了结……
&esp;&esp;……
&esp;&esp;百里落心知从司徒赫身上无法下手,便转而去寻捷径,她去黎国舅府找到了黎狸。
&esp;&esp;当时小丫头正在摆弄一只彩塑的泥人,见百里落忽然进门,她一时忘了藏,像是被人抓住把柄似的羞红了脸,叫了声“落表姐”。
&esp;&esp;百里落很善于观察人心,只一眼就看出这泥人的特别,她笑问道:“狸狸,这泥人捏得真好,是戍表兄送的么?”
&esp;&esp;黎狸从小养在深闺,后来又上山习武,跟百里落并不怎么亲近,但到底是表姐妹,她也不好不搭理,但百里落的问戳中了她的心,她支支吾吾道:“哦,不,不是大哥送的……”
&esp;&esp;“那是谁送的?那人如此会讨狸狸的欢心,一定很有可取之处,难道是狸狸的意中人么?”百里落笑着在她身边坐下来。
&esp;&esp;“……嗯,是一个很好的人……”一提起司徒赫,黎狸就完全被百里落牵制住,待反应过来,才忙解释道:“啊,不,不是的!他不是我的意中人……”
&esp;&esp;她说着又打住,怎么不是呢?他明明就是,唯一可惜的,只是她并非他的意中人罢了。
&esp;&esp;百里落猜想的果然不错,旁敲侧击道:“狸狸,从你刚才的话里头我能听得出来,你非常喜欢他,但好像还不大确定他的心意。然而,人生苦短,你的年纪也不小了,上门求亲的人那么多,既然喜欢他,为什么不试着去争取看看呢?”
&esp;&esp;黎狸皱眉,摇头:“不行,他有心上人,他爱着那个心上人好多年,谁也没办法取代那个人的。”
&esp;&esp;百里落笑了,温柔地劝道:“谁也没想取代谁,只是……倘若他是你的无可取代,即便不能拥有和那个人一样的地位,能够在他心里占据一席之地,也是好的,至少不会后悔,不是么?难道你真的想嫁给一个不喜欢的人,委曲求全地过一生?”
&esp;&esp;黎狸不明白百里落为什么如此开导她,她虽然被百里落说到了心坎上,可她还是摇头:“不,他喜欢的那个人已经自由了,他们也许可以在一起,他那么爱她,这是上天对他的仁慈。”
&esp;&esp;百里落气得满腹怒意汹涌,她就不相信了,每个人都爱得那么深,司徒赫对百里婧爱到骨子里,连她的小表妹黎狸也为了司徒赫的幸福拱手相让,都是一群蠢货!想要的东西为什么不去抢?!抢到了手的才是自己的!
&esp;&esp;虽然这么想,可表面上还要不动声色,佯装很讶异道:“莫非……狸狸的意中人是赫将军?”
&esp;&esp;“我……”黎狸吓得手里的泥人一松掉到了地上,差一点就摔碎了,她蹲下身去捡,除了大哥之外,第一次有人猜中她的心思,她几乎要恼羞成怒,却又觉得无可奈何,眼泪差点就要掉下来。
&esp;&esp;是啊,她喜欢赫将军。无论是他的眉眼,还是他的声音,或者他的红衣黑发,完美无缺或带着伤疤的脸,她都喜欢。她喜欢他喜欢得只敢在无人时偷偷哭泣,她猜天边的星、窗外的树都已知道她有多喜欢他,因她在夜里的喃喃自语……
&esp;&esp;然而,那又怎么样呢?赫将军还是只喜欢婧公主,只要有婧公主在,他的眼神从未离开过她。
&esp;&esp;黎狸拾起泥人,也收拾好了自己的心,她冲百里落笑笑,语气淡淡:“是啊,我的意中人是赫将军,但我不会和他在一起。”
&esp;&esp;她的口吻很轻松,好像已经认命,因为得不到,所以她不要,她在一旁看着,不插手,不介入,她喜欢着自己的喜欢。
&esp;&esp;“……”百里落一时怔住,这是一种她完全理解不了的感情,既然喜欢,为什么不去抢?哪怕粉身碎骨也要抢到手!如果抢不到,就该将那件东西毁去,不让它伫立在别处扰乱她的心神!这世上到底为什么有这么多愚蠢的人?
&esp;&esp;整理了一下心神,百里落握住黎狸的手,叹气道:“实在是太难为你了,狸狸,看到你这样,表姐很不忍心。但是我听说,西秦使者此次前来大兴是为了和亲,可大兴未出嫁的公主都还没到适婚年龄,肯定是不能嫁到西秦去的。也许,西秦的皇室女会和亲大兴,宫里的几位成年皇子都已迎娶正妃,自然不能再胜任和亲一事,也许赫将军会成为和亲最好的人选。”
&esp;&esp;“和亲?”黎狸诧异,“怎么会轮到赫将军来和亲?”
&esp;&esp;但是她对这些家国大事一无所知,无法判断其中真假,百里落趁热打铁道:“因为他战功赫赫,又是司徒家的独子,还不曾娶妻,所有条件都足以匹配西秦皇室女。”
&esp;&esp;黎狸信了大半,急道:“那怎么办?赫将军不能和亲,他……喜欢的是婧公主啊。”
&esp;&esp;百里落很是诧异:“婧儿?赫将军喜欢的是婧儿?!这可怎么办?他们是不可能在一起的啊!”
&esp;&esp;“为什么?”黎狸不解,“从前也许不可以,现在婧驸马不在了,他们为什么不可以在一起?”
&esp;&esp;“因为……”百里落欲言又止,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似的。在黎狸殷切的目光中,百里落叹了口气说道:“因为我听说婧儿妹妹之前被人陷害,中了一种毒,一生只能跟一人同房,若是再嫁,与另一人做了夫妻,她会死的……”
&esp;&esp;这些都是闺房中事,黎狸是未出嫁的女儿,听了脸红得快滴血了,但她却来不及羞怯,焦急道:“如果……如果赫将军娶了婧公主,他们……他们不同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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