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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叱罗杜文有些骑虎难下,正在远远望着原州城墙思忖的时候,他的亲兵来报:“大王!原州城里派了人来了!”
&esp;&esp;☆、会面
&esp;&esp;叱罗杜文转身出了营帐,疾走了几步,才远远望着用网绳和铁蒺藜圈起来的四野,问身边那人:“是楚国派来谈判的人么?”
&esp;&esp;“是。声势不小,来了不少,而且一点害怕的模样都没有。”
&esp;&esp;叱罗杜文抿了抿嘴,又挑起唇角笑道:“看来,要拿一个女人换原州城有些难度了。”
&esp;&esp;他的父亲酷爱中原文化,所以他们兄弟从小习儒学、读诸子,也看史书,对中原种种了解颇深。那些汉人讲仁义道德,为了大义,肯牺牲自己,牺牲家人,虽不可解,但又确实存在。叱罗杜文想着自己带来的这么多人,不上不下吊在沙漠边界,自己做皇帝的阿兄布置给自己这么一件任务,未必不是假立功之名,存其他心思。
&esp;&esp;叱罗杜文脸色便有些阴沉,冷冷地笑一笑,道:“既然如此,先会会楚国的使者再说。知己知彼么,杨寄其人倒也颇有趣味呢。”
&esp;&esp;楚国的白虎煞星之说,似乎带着天命的意思,草原上靠天吃饭的这个民族,自然更对各种预兆之说、谶纬之说格外信服。但凡传到北燕的关于杨寄的消息,无外乎这个将军怎么天纵聪慧,打起仗来善用人心,神出鬼没。叱罗杜文眼见着他驱使自己的庶兄一路狂飙,竟然短短数月就取了北燕在河套地区的统治之权,心里也有些忌惮。倒是昨天夜里……
&esp;&esp;沈沅醉中说:“阿末,你别赌!没把握的!”
&esp;&esp;叱罗杜文当时愣怔了片刻,在对杨寄其人的形象勾画中,从来没有赌徒这一条。北燕人闲暇的时间,也喜欢用羊拐骨赌博嬉戏,但和南边流行的投壶、樗蒲等雅戏比起来,粗陋了很多。叱罗杜文一瞬间只觉得心稍稍有那么点痒痒,有那么点英雄惺惺相惜的意思,所以当看着沈沅醉得酡红、呓语不止的睡颜时,也竟能压制下身体本能的一些反应了。
&esp;&esp;此刻,他的心中在想着怎么应对这支来使队伍的同时,又忍不住想象着杨寄这个赌棍的样貌,甚至在想,不管怎么样,原州之战总要打一打,一来是给皇帝阿兄一个交代,二来也要看一看这个白虎将军——杨寄。
&esp;&esp;原州的来使已经在他的中军帐前站着等候了。五六十人的一群,都是绛红战袍,卸了盔甲武器。却因领头的一位毫无畏怯的神色,仿佛武器战甲什么的,根本不足为奇。
&esp;&esp;这礼仪之邦的来人确实讲究礼节。为首的那个,高大挺拔,笑嘻嘻拱手为礼:“扶风王,久仰!久仰!”
&esp;&esp;叱罗杜文微微一笑,不肯输了面子,轻轻颔首:“楚国是中原大国,小王一直心向往之,今日得见来使,也算对中原窥见一斑了。”他俊妙的鹰眸打量着来使,这样的客客气气,亦是剑拔弩张,看谁稍失仪度,便是落了下风。亡命赌
&esp;&esp;话说杨寄走出沈沅所在的帐篷,就大力地拍了拍叱罗杜文的肩膀,倒像久别重逢的老朋友一样:“大王,咱们也别麻烦了。打仗,不过就是游戏。与其拿他人的人命做戏,不如自己玩。我杨寄,人都知道是个赌徒,今儿干脆到营帐里赌一场,我拿原州城,赌我家夫人。”
&esp;&esp;叱罗杜文眉棱骨一挑,不置可否,但步伐迟缓了片刻,显见的是在着意思忖。
&esp;&esp;杨寄也不催问结果,倒像不担心他不同意似的,直到了临近中军帐,看到无数自家人马的时候,他才放低了声音:“就说咱们是去和谈的,嗯?”
&esp;&esp;叱罗杜文的亲兵自是听到了这番谈话,觉得这位将军想法奇特的同时,倒也觉得有趣:赌就赌呗!赢了自然名正言顺,输了,反正可以不认账……
&esp;&esp;叱罗杜文刚刚被他一番话说得心思活动,还没有完全绕过弯儿来,此刻到了中军帐里,才沉静下来。左右并无外人,杨寄带在这里的,只有三个亲兵,一个粗壮结实的,一个瘦小精干的,还有一个更是瘦得猴精儿似的,连那神态都带着贼相。杨寄道:“这三个,我信得过。”
&esp;&esp;叱罗杜文冷笑道:“我又凭什么信任你?”
&esp;&esp;杨寄冷冷地瞥他几眼:“既如此,就不必谈了。你打算杀我也行,打算放我回去正经八百地打一仗也行。”脚往矮案上一蹬,放松地抖动起来。
&esp;&esp;这副混不吝的无赖样子,真和想象中南边大楚王朝的俊雅贤士大相径庭。叱罗杜文按着案几,笑道:“不是我不愿意和你赌。只是赌,要说清楚怎么赌。让我听一听……”听一听有没有玩花样。
&esp;&esp;杨寄闪闪眼睛,不依不饶地说:“这,你倒是要听听我的意见:我以前就是个好赌的人,各种花样都玩过。要论适合今日的赌法,还是要数投壶。见分晓又快,又不是双方都生僻的东西——你若说赌羊拐,我不会;我若说赌樗蒲,你不会。我原是客人,这点子事你不肯让我?”
&esp;&esp;他越是斤斤计较地争执,越是让叱罗杜文觉得真实,觉得杨寄此来,自然有夸大诓骗的想法,却也能被自己掌控着。他笑道:“谁说我不会樗蒲?你以为我们大燕的人都是放马放牛的粗汉子?你若到得代郡,便知道我们修习汉地的文化,也不比一般汉人差了。玩樗蒲的富贵闲人多得是啊!”
&esp;&esp;杨寄撮牙花子道:“但樗蒲……太慢了!”
&esp;&esp;叱罗杜文边招手示意自己的手下送樗蒲进来,边说:“这个我也常玩。若用棋枰,自然是慢,不知太阳落山,可能放你离开。但是只摇骰子,呼卢喝雉比大小,还是快得起来的,一局便可定胜负。”
&esp;&esp;杨寄的脸色微微泛白:“一局?我们总要五局三胜或三局两胜……”
&esp;&esp;“那就三局两胜好了。”叱罗杜文越发自信。见樗蒲骰子和摇杯送了过来,他摊手示意杨寄检查验证:“这小东西可以做得精致。我这里虽无上好的货色,但随意玩玩该也够了。”
&esp;&esp;杨寄捏起一枚枚樗蒲,放在手心眼前,上下颠倒,仔细检查了一番,才又放回了摇杯,豪迈地说道:“赌就赌!你的注,是我的将军夫人!”
&esp;&esp;叱罗杜文笑道:“好!你的注,是原州城!三局两胜!”
&esp;&esp;他敏锐地看到,杨寄撑在案几上的手指微微的颤抖,骨节摁得发白,他强装着自信满满的微笑,眉头却挤出了折痕——对他,这算得上是生死大赌,若是输了,就全盘输!杨寄在叱罗杜文慢慢把樗蒲放入昆山木做的摇杯时,一把按住了摇杯的杯口,声音几近沙哑:“我敬重你是燕国的郡王,希望你说话算话!”
&esp;&esp;叱罗杜文缓缓道:“你放心!我也怕你日落不归,周边四城过来断我的后路。樗蒲是赌,打仗也是赌。若是我们俩有谁说话不算话,一旦军中失了头脑领袖,也是一盘乱局了。”
&esp;&esp;势力相当、赌注相当,关键还是互相的制衡旗鼓相当。杨寄深深地吸了两口气,慢慢放开了摁着摇杯的手,摊手道:“你先请。”
&esp;&esp;骗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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