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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只有诸阁臣们的脸色们则更复杂许多,互相递着眼色,上有太后,下有重臣,小皇帝仍然能够说出这么井井有条的话出来,若是太后教的这一篇话,难道安国公和靖海侯都已被承恩侯说动?但,难道孙太后真的愿意皇帝大婚就亲政?
&esp;&esp;这手里的权力,真的舍得就这么放出去,还是说太后只要孙家能再出一个皇后延续荣光就满足了?阁臣们愿意吗?还有在外的端王,又是什么意见?这个节骨眼上故意避出去,是否另有安排?
&esp;&esp;这朝廷,怕是又不安宁了呀。
&esp;&esp;诸事议毕,散朝而去,内阁重臣,九卿勋贵们恭送了皇太后和皇帝离开,这才纷纷低声交谈着离开宫室。
&esp;&esp;回到内殿,孙太后沉着脸,却是坐在榻上,直接问萧偃:“皇上今儿朝上这话,是谁教皇上说的?”
&esp;&esp;萧偃似乎怔了怔,但仍然道:“是儿子自己想的,母后要立表姐为后,季相不许,儿子想着母后千金贵体,如何去与下臣争执,倒失了体面,来日起居注上记上一笔,对母后这些年抚育护佑的功劳倒减了几分,因此这话只能儿子来说,阁臣们也无话可说,如今六宫只待表姐正位中宫,且无其他宫妃,母后不满意吗?”
&esp;&esp;孙太后眸光极利,看着萧偃神情,一瞬不瞬,又看了眼萧偃身后站着垂手侍立着的何常安,眯了眯眼睛,终于勉强温声道:“自然是开心,只是今日想来是饮食不调,想是天气原因,脏腑不安,肠胃不宁,因此身子不适,皇上今日知道在大臣跟前向着哀家,哀家心里欣慰……你且下去歇息吧。叫何常安留下,哀家这里有些养身的丸子,让人挑了拿回去给皇上按时用,这用法琐碎,须得细细盯着。”
&esp;&esp;何常安背上已透了一身冷汗,臀上之前受杖的地方又开始隐隐作疼。
&esp;&esp;萧偃不以为意:“谢母后慈恩,那何大监就留着吧,朕先回去了。”
&esp;&esp;萧偃起身辞了便回了宫里。
&esp;&esp;巫妖问他:“太后是不是怀疑他教你说话。”
&esp;&esp;萧偃唇角微微笑着:“是,因为她不相信我能说出这些话,她打心里的轻视我,虽然我说的都是实话,一个字没说谁教的,越是如此,孙太后就越是忌惮,当有人能够控制我比她控制得更厉害的时候,就相当于对她手里掌握的权力的触碰和损害。更何况还有安国公和靖海侯这暧昧不明的表态。”
&esp;&esp;“而我一直处在她的严密监视之下,何常安身边自然也有她的人互相监视,唯一的空档,只有高灵元那天过来,在书房里和我的独处,太后一旦盘查起来,这是唯一的空档。再加上水阁下药那事,他们洗不干净了。”
&esp;&esp;萧偃笑吟吟:“朕只需要在这快烧起来的柴火上,再添上一点火星。”
&esp;&esp;何常安这一留就直到酉时过了才回,回来时脸色苍白,但衣衫却也都还完好,但萧偃知道,这宫里让人表面没伤痕的问话方法多得很,看得出来何常安很是受了一番磋磨。
&esp;&esp;萧偃看到他只做不知,只是笑着问他:“何大监回来了,怎的这么久?”
&esp;&esp;何常安眸光闪烁:“太后娘娘关心皇上,问了些起居,又赏了些东西。”
&esp;&esp;萧偃点头道:“好,大监辛苦了,下去歇息吧。”
&esp;&esp;何常安试探着问:“皇上今日说得真好,可是前些日子高公公来,给皇上出的主意?”
&esp;&esp;萧偃淡道:“这还用别人出主意?这不是朕一直学的为君之道吗?立表姐为后,不是母后的意思吗?朕不过是依着母后,找个借口推掉了阁臣们的安排罢了。”
&esp;&esp;何常安心里微微发寒,想起今日自己在惩戒司被反复鞠问,却没办法说出皇上是如何说出那样一番话来的。而皇上那日水阁独自离开,自己是如何遇上魏家的千金的事,也是被反复审讯,他虽勉力遮掩,一口咬定确实只是遇上小姐迷路,但却也吃了不少苦头。虽说最后被释回来伺候皇上了,但自己今日经受的种种,实在不敢再经栖云庄
&esp;&esp;端柔大长公主来去如风,很快便离了宫,萧偃陪着她一起出去。端柔大长公主拉着他的手笑道:“皇上如今长大了,果然很有个君上的样子,皇上只记得,宫外面是整个天下,大着呢,莫要天天住在宫里,就以为天下就这么点儿地,心胸也就小了。譬如你母后,以为人人都想着那一官半职去求她呢,眼睛只盯着那点儿权,都玩出花来了,殊不知外边日子不知道多快活,以为人人真的想当皇家差?”
&esp;&esp;萧偃真心实意道:“多谢皇姑姑提点,侄儿还需要姑姑和姑父襄助,虽说山水之乐很好,但身在江湖,还是莫忘庙堂,皇姑姑姓萧,不是吗?”
&esp;&esp;端柔大长公主原本只是一逞口舌之快,在皇上跟前给太后添点眼药罢了,忽然听到萧偃说出这么一句话来,脚步顿了顿,转头深深看了萧偃一眼,笑了:“都说前儿皇上临朝宣谕,是太后教导得好,看来安国公这一趟受的可不冤枉,来日只怕还有的荣耀。倒费我心专门进宫走这么一次,皇上果然长大了。”
&esp;&esp;说话间来到了慈福宫大门前,皇上和大长公主两副步辇都已候着,端柔大长公主先请萧偃上了步辇,自己才离了宫。
&esp;&esp;萧偃回紫微宫一路上只忍不住和巫妖在心里笑话:“有没有听到刀光剑影?太后一贯风轻云淡轻言慢语不肯轻易动气的,但一和大长公主说话就端不住了。我进宫的时候她刚出嫁没多久,也只十几岁的姑娘,据说先帝非常宠爱她,连驸马都是让她自己挑的。每次她进宫,都给我送吃的,每次宫里宴席,也总是她拿了吃的给我。孙太后很不喜欢她——不过自古姑嫂难相处。”
&esp;&esp;巫妖回道:“是挺有意思,一句话都说得弯弯绕,可见积怨很深。”
&esp;&esp;萧偃道:“端柔大长公主的驸马年岁很长,比她大了足有一轮,但对大长公主很耐心,学问很好,才干也不错,原本在大理寺好好做着少卿。太后应该是不喜欢大长公主不讨好她,前几年不知怎的找借口裁了驸马的差使,只留了驸马都尉的爵位。大长公主也硬气,一次都没进宫求过,也没向太后说句软话。就这样,太后还是没满意,大长公主生了小郡主,她赏东西也就算了,还给驸马赐宫人,其实大长公主也就是讥讽几句太后罢了,年岁又小,只为言语上的不乐便要如此打压,何至于此。”
&esp;&esp;巫妖道:“拥有权力的人,总要彰显来享受那种控制、支配别人的快感。”
&esp;&esp;萧偃道:“你说得对——不说她们了,我们抓紧时间,去新买的庄子吧,我们有一个白天的时间呢。”
&esp;&esp;巫妖:“太后不会找你了?”
&esp;&esp;萧偃笑:“太后当然是装病,这几天这么大的事,她必然要和承恩侯商量讨论应对的,一会儿肯定就要召承恩侯府进宫了,不然为什么要留下何常安呢,必然是要细审了。没了何常安看着我,内书房那边又告了假,今天我们是自由的。”
&esp;&esp;他们有足足一个白天了!
&esp;&esp;他很快回到了紫微宫,吩咐内侍们今日自己要写个文章,有些难,不许进来打扰,吃的只管放在门口就行——甚至还点了两个内侍把守在内殿门口。
&esp;&esp;何常安不在,他熟悉的内侍们多少知道太后留下了何常安怕不是好事,山雨欲来,这个时候自然不肯自己招事。
&esp;&esp;萧偃得了这一个白天,安排了宫里诸事,连忙出来金瓯坊,反手就找了祝如风来,要去庄子上骑马。
&esp;&esp;新庄子真的有山谷!巫妖送的玩具,还没试过呢。巫妖感觉到萧偃心里的跃跃欲试,满心喜悦,想着果然这样才像个孩子呢。
&esp;&esp;栖云山庄在城郊,修在半山腰,祝如风找了马车一路送萧偃到了山脚,萧偃不肯坐马车里了,出来骑在马上走在山道上,看着一路枫林成荫,可以想见待到深秋,定然是层林尽染,半山红遍,如火似荼。而如今是春暮十分,绿荫青翠可爱,野花半开,鸟声啁啾,花香醉人。
&esp;&esp;萧偃一行骑在马上,看天蓝如洗,远处也青山绵亘,只觉得心旷神怡,颇为愉悦,和祝如风笑道:“凡君在内书房上学,咱们却撇下他跑出来到庄子上玩了,明日他知道肯定郁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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