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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矽沙矿4（第1页）

休息一天没有什么效果，一身关节肌肉还是一样的痛，起了泡的手握着车把钻心的痛。我说老天爷啊，你怎么只下了一天雨就不下了咯，再多下两天，我可以恢复一下体力，这样搞不会搞死去啊！

我和冲哥换了一下，他推车，我装车，大块的一块块地往车上搬，小块的用铲子铲，身上的衣服汗湿了又干，干了又湿，显出一层一层白色的盐渍。

休息的时候，我拿出最后两根烟给冲哥一支，自己点上一支说：“已经弹尽粮绝了，家里人再不来看就会断吹了”。

冲哥笑着说：“明天是15号，接见日，‘粮食会有的，面包也会有的’”。冲哥道是潇洒，累的这样了还可以幽默得起来。

“从古到今，犯了罪的人都到采石场劳动，为什么？因为这里最艰苦？因为这里最危险？”我感叹着。

“因为这里是惩罚犯人最好地方”，冲哥回答得斩钉截铁，好象这地方是惩罚我的地方，与他无关一样。

“你看，诺大的采石场，太阳照着你，躲无处躲，藏无处藏，到处都是沙石，不累死，晒也得把你晒死，好人会到这地方来干活吗？”

我调侃道：“是的，好人肯定不会到这来干活的，坏人也不想到这里来干活，你说是吗？呵呵呵，干活去”。

这里每月的1号和15号两天是接见日，劳教人员放假，平时是没有休息日的。

一大早，大家都在兴高采烈地梳妆打扮，这个说：“我堂客（老婆）会来”，那个说：“我娘老子（母亲）会来”。

八点多钟以后，各人的亲属陆陆续续进来了，整栋楼沸腾了起来。

门口值班的流子最开心，因为今天是他们抽水的日子，每个人的家属来了，要上楼都使劲地丢烟给他们抽，好象今天的烟是不要钱似的，因为家属来，总要带个几条烟来，这里一阵子不会断吹，大家都很客气大方。

值班的流子对于流子的家属也很客气，因为谁没有家属呢？他们忙着接烟乐开了花，说说笑笑，打打闹闹，好不热闹。

这里的人好象都有家属来看，只有烟蒂子没有人看，听说他从小就是个孤儿，在外打流长大的，小时候靠乞讨走南闯北。大了以后，乞讨之余也顺手牵羊干些偷鸡摸狗之事。

每月的接见日，他已经习惯了没有人看的生活，不会觉得特别难过，看到别人家里来了人，他也会特别开心，主动去倒茶送水，人们都会丢些烟给他抽，他现在就已经忙开了，嘴里叼着烟，两支耳朵还夹着烟，好不热情地帮家属们端茶倒水。

这世界上什么人都有，别人家来人看，他也那么开心，我就高兴不起来。

我站在楼道上四处张望，我家里人怎么还没来，难道他们不知道今天是接见日？

等到十点多钟，终于看见爸爸提着东西来了，我赶紧跑下楼，把爸爸领上了楼。进房刚坐下，我就迫不急待地翻出他带的一条烟，撕开一包开给弟兄们抽，自己深深地吸上一口，嗯，好提神啊！再不抽烟就会憋死了。

过了一会，才想起问爸爸几点钟出门？坐什么车？要多长时间才能到这里？大门口登记的人多不？

爸爸看我一身脏兮兮地样子，心疼地说：“带了一点红烧肉”，并揭开了大杯子的盖，要我吃。

我把烟放在床缘边，端起杯子闻了一下，跟在分局里吃的一样香，狼吞虎咽一口气吃完了一大杯红烧肉。

饿牢，饿牢，坐牢就是饿，二斤多肉，放在床边的烟还没熄火就吃完了，我太缺油了，我抹着嘴边的油，拿起还没燃完的香烟：“好吃，好吃，太好吃了！”

爸爸看我饿成这样，心想，这还是我儿子吗？简直就象个叫化子，看我没有咽着，松了一口气，问我：“干活吃得消不？”我说：“吃不消，要跑”，爸爸赶紧说：“那搞不得，你跑到天涯还会把你抓回来，抓回来后还要加刑，你原来就是不听话才会落到今天这种地步，再不听话还要吃更大的亏”。

我说这里干活太累了，不跑就会搞死的。爸爸听我这么一说，急得不知怎么是好。

象过去在家里那样吼住我或者打我，显然不现实，跟我说好的我又不听，一时不知道怎么说好，急得一脸通红，他看着这个昔日的宝贝儿子，现在成了一个什么都无所谓的流里流气的样子，心在流血。

不是说“棍棒底下出好子，娇养忤逆儿”吗？我对他没少教育，他也没少挨皮肉之苦，怎么就是教育不好呢？还要怎么打他才会听话？

小时候用皮带抽，要他跪下承认错误，不能说处罚他不严了吧，但他不但不听，反而变本加厉，这下成了阶下囚，还是不思悔改，要真的跑了，苦果也得自己吃。

他望着这个快成流氓的儿子无可奈何地走了，边走边叮嘱着：“不要跑，不要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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