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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港大学的法学院相当牛叉,有多牛叉,大概就像说土木得点名上济,谈测绘离不开珞测,提到法学就不得不提长港这样牛。在国内,这儿大牛云集,学院里山头林立,至于这一汪潭水,也自然深不见底。来到这儿,两个人心里多少带一点崇敬,虽然和恼火比起来那点崇敬不算什么。咨询台值班的是个大叔,一见他们进来就认出是生人:“你们找哪位?”“魏长河。”吴树说。“魏教授啊。”大叔挺谨慎的,“请问你们是?”“我们找他有点事。”秋言少眼见着对话进行不下去,凑上来解释:“大哥你放心,魏教授以前是在x大当教授,研究国际法的,这两年才回国,我们是他以前的学生,专门前来拜访,我们前两天才联系过。”值班大叔把温良无害的秋言少上下打量了一番:“嗯,北楼721办公室,魏教授不一定在,没在的话你们给他打电话联系联系,教授们都很忙。”“成,谢谢大哥。”秋言少偷偷拍了拍吴树的胳膊,让他把脸上僵硬的死板表情松动松动,别整得和上门讨债似的。两人绕过咨询台,找到屏风后的电梯,按下七楼。“你怎么知道姓魏的那些事。”“我看了肌肉猩猩的介绍信。”秋言少抬下巴眨巴眼,电放得很刻意,“咱也是六级670的人。”“是你,不是咱。”吴树加了一句,“你就没有不好的地方。”“总这么夸我我会不好意思,哥。”秋言少咯咯笑,“到了,下吧,待会千万别打人家魏教授。”“怎么听你这意思好像很期待见血。”“嘿嘿。”七楼都是教授办公室,待遇不错,单间,红木门,一溜单数号码,一溜双数号码,中间是敞亮的大理石地面,擦得锃亮,照应着顶上的灯,魏长河的721办公室离着电梯不远,北楼朝南的一间,门口挂着一张办公标牌,指示标框住“上班”两个字。看来是在。敲门,秋言少站前面,吴树抱着胳膊站在后边,他比秋言少高些,也比魏长河要高,他决定首先在高度上蔑视这个所谓的大学教授。红木大门打开,魏长河先是看到秋言少,接着目光长久地落在吴树身上,其实距离上次见面没有过去多久,吴树还记得葬礼当天他那副憔悴的模样。但也仅仅只过去这些天,魏长河竟然瘦了不少,仿佛连鼻梁都窄了,架不住那副眼镜,不住地往下滑。“又见面了。”魏长河敞开大门,他看起来很平静,仿佛一早知道吴树今天要来。“唔,是啊,又见了。”吴树满腹牢骚一时偃旗息鼓。“进来吧,随便坐。”24知道魏长河是研究法律的,印象中律师事务所总是卷宗从地上堆到天花板,从一面墙摞到另一面,把文件当壁砖用,要不就是一排一排的大铁柜子,里边锁着机密,恨不得戳个保密文件的章。721办公室东西陈列的很少,一张办公台,靠墙一张木头沙发,两个柜子,一张折叠床收在角落,挨着折叠床放着一只箱子,收纳着杂物,挂钟对面的墙上有一行大字“昨日之日不可追,今日之日须臾期”。魏长河坐下,摘下眼镜一下一下认真擦拭,朝吴树看了一眼:“我这儿没什么可招待,能说的我会说。”“还有不能说的?”吴树问,“首先你说说你为什么换号码还拉黑我?”“第一我没有换号,第二我没有拉黑你。”“放屁,后来给你打电话根本就不是你接的。”“我知道了……我会去处理这件事,那么,你想知道什么。”魏长河语气平淡,没有波澜,他还在擦眼镜,鼻梁上印着两个红圈。吴树很少这么冷静,他抓着膝盖,音量不大,但掷地有声:“你到底是不是沈东杭的律师。”“不是。”“那就是沈东杭跟你联合着来戏弄我这个他妈的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我帮他料理后事,这是他生前的请求,我是个律师,有执业证书,不过我与沈东杭的关系不是委托与被委托,称不上是他的律师。”“好,那你告诉我,他为什么要给我遗产。”吴树攥紧拳头,好像不这样他就会挥上去。魏长河戴上眼镜,他表情一丝松动都没有,平静而冷漠,好像这一切和他毫无关联:“抱歉。”“什么意思。”“字面上的意思,抱歉。”魏长河道,“沈东杭的遗愿都达成了,他名下的股份随时都能更名到你名下,只要你拿着文件去办理手续,至于那十五万的去处,他也亲笔写下告诉了你。”“上一区7号,上一区7号,那请魏教授给我解释解释,我该怎么理解这么个操蛋的地方。”吴树从沙发上站起来。“这是沈东杭自己写的,大概他认为只有你知道。”“老子他妈的不知道!”一直沉默的秋言少伸手拉了他一下,吴树憋着火,左右走动了一会,还是坐下了。“魏教授,我是吴树的朋友,介意我问点问题吗?”“你说。”“你是沈先生的……”秋言少说到一半停下,等着回音。魏长河冷着脸,镜片后的眼睛冷冰冰的:“和你一样。”“和我——”秋言少干巴巴地笑了两声,“原来是沈先生的朋友。”“魏教授和他认识很久了?”他继续问。“从小认识。”“那沈先生为什么一直没有结婚要孩子?”“……不知道。”秋言少明白,真要回答,估计还是一句“抱歉”。安静了一会的吴树突然插进来一句:“他得什么病死的。”“肾衰竭引发的心衰。”魏长河不再看着他们,翻开一本文件,拿着笔勾勾画画起来。“尿毒症?”关于肾病吴树也就知道个尿毒症。“多囊肾。至于这是个什么病,我建议你去查一查。”魏长河很是疲惫,“能告诉你们的,我都说了,我也请你们尊重逝者,他不愿意多说的事,我会替他保守,虽然他请求我为他处理遗产,但那十五万究竟放在那里我的确不知道,如果你们是来问上一区7号的位置,还是那句——抱歉。”25所谓高高兴兴出门去,气急败坏回家来,大致就是如此。吴树心有不甘,也不愿再继续查下去,魏长河铁定知道什么,但他不松口,总不能把人教授按地上打一顿吧。沈东杭的妹妹估摸着也接触过一些哥哥的秘密,但他实在是不愿去面见那个除了这份遗嘱便和他毫无关联的家庭,他该怎么开口问?你好,我是个不清不白继承了沈东杭遗产的陌生人,这样吗?秋言少鲜有地默不作声,悄悄跟在他身后。“走,去西街,我认识一哥们在那儿开了个迪厅——”吴树心里郁闷着,想找个地儿撒,一扭头,秋言少离他快十米远了,站在法学院大厅的青铜鼎边上,一动不动,“怎么了?”秋言少瞪着一双大眼,双手拽着裤子口袋,样子怪吓人的。“秋大少爷?”“啊,树哥……你去吧,我——我要上去再找一趟魏长河。”秋言少神情松动,在身上左右摸摸,摸出钱包塞进吴树手里,“你先去,先去,一会的我联系你。”说罢,秋言少转身,一头钻进了屏风后的电梯里。数字从1到7,秋言少心里一阵一阵的紧张起来,在魏长河办公室前,他深深呼吸了几次。敲门,推门,关门。“魏教授,我想,单独问您几个问题。”大厅里的吴树当然不会真的大白天跑去迪厅,扔着秋言少一个人留在长港的法学院里,但他也绝对不想再见到魏长河,至少短期内不想见这个人。他揣好钱包,找到一间空荡荡的自习室,趴在桌上睡大觉,仿佛回到多年前,也是这么个阶梯教室,他旁边坐着秋言少,两人趴桌上,头挨着头,研究前两排的一个男的,吴树喜欢他,长相已经记不清了,只知道那双眼睛跟秋言少神似,两人小声议论,说那男的腰多粗、腿多长、脚多少码、gg什么颜色,毛发茂密不茂密……直到自己把自己说硬了,不得不从后门溜出去冷静冷静。吴树把自个逗乐了。还有一次,那是个小班,才二十几个人,他俩也是在最后一排,秋言少搞来一部小黄片,主演还是欧美当红甜心,一人一只耳机看,教授在前边唾沫横飞,他俩在台下双双敬礼,不过那次后门是坏的,没坏系主任的课业也不敢跑,于是就那么憋着,秋言少还手欠,时不时伸手过来把他挠一下抓一下的,二十几岁血气方刚的正当年gay,差点没在班上就射了。这样的事回忆起来没玩没了,实在太多。吴树叠着双手,催促自己赶紧睡一睡,回忆这种事应该是老年人做的,他没事追忆往昔干什么。可即便是如此,他也抵挡不了,秋言少还是入他梦了。“什么事,你问吧。”魏长河仍旧做自己的事,懒得搭理他。“多囊肾,我知道一些。”秋言少斟酌着,他盯了会自己的指甲,“这病不大容易治好。”“查一查不就知道了,还需要来问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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