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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意画心头一震,那时恍疑梦中,竟觉不可思议。
仿佛是一种许久未曾有过的慌乱,他几乎抑制不住,就要回首寻着那身影而去。然而终究还是很平静的,站在原地,纵使极其轻微,也依然能感受到,那人芬芳的发梢缠绵一般地从肩头滑过。
日落黄昏,风卷珠帘,白天嬉戏的蝴蝶栖隐花下,但闻池畔虫儿轻吟,叫得却是欢了。
宝芽端着托盘出屋,见到门口来人,不禁大出意料,先一怔神,才赶紧上前迎候。
傅意画瞥向那厢被灯火映亮的闺房,声音淡如碧湖浮萍:“她做什么呢?”
宝芽忙答:“晚上用过膳,这会儿正在房里练字。”
傅意画点头,举步入内,宝芽从外关上房门,却不敢走远,坐在檐下小阶处候着吩咐。
傅意画长指挑开珠帘,果见颜红挽背身相对,正坐在桌案前提笔写着什么。听到背后动静,她纤细的身形宛如风中香蒲,轻轻摇曳而晃,转过头来,那一眼,惹得红尘纷乱,花落无声。
看到对方,她略微诧愕,想了想,放下墨笔,起身至他跟前不冷不淡地行了一礼,接着坐到镜台前,手执象牙梳,臻首微俯,青丝委地,一下复一下地梳着,那幅画面叫人看来,端的绝妙不可言喻,好似月下琼娥出浴,美到了极致。
以前她冷冷淡淡,即使人来,也视若无睹,今日反倒异于往常,虽不至于笑脸相迎,却多出几分温顺婉约。
傅意画慢慢走到跟前,目光落在那头乌黑的长发上,生得格外好看,跟一团黑絮似的,柔柔软软,又浓又密,散来一缕醉人心脾的香,仿佛黑夜里逃匿的妖精,抓不着,只能回味无穷。
傅意画伸出一只手,搁在半空,似乎有些犹豫着,微微地发颤,尔后覆上她的肩膀。
颜红挽仰起首,掀眸,朝他莞尔一笑,便又低下头去,模样万般乖顺。
傅意画看得心头一震,便有难以名状的喜悦从眸底涌现,缓慢开口:“难得你这是想明白了……其实仔细想想,做那些事又有何用,到头来还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颜红挽抿下嫣唇:“我只是怕……”
“怕什么呢,你若肯乖乖的听话,我还当真杀了你不成?”傅意画默默凝视她,眼睛里拂动着缱绻柔情,旁人见了,只怕会震诧到不知所措,“就让以前的事都过去,你总记在心中,不是熬着自己,又是熬着谁?”执起那只青葱般的素手,禁不住喟叹,“瞧瞧,摸着恨不得只剩下骨头了。”
“以前……以前……”颜红挽低不可闻地细语,继而将手抽出来,“有什么关系,反正也死不了。”
傅意画见她耍起小性儿,反而更喜欢得紧:“你这是跟谁怄气呢?”回想今日园子里的一幕,总算有些成效,“有话便说出来,别老堵闷着。”
颜红挽偏过脸,手指头绞弄着发梢,神态间略略忸怩:“宝芽受了委屈,我这个做主子的也被人当成笑话看。”
“原来是为了一个丫鬟。”傅意画感叹道。
“她毕竟是我身边的人,我既替她做不了主……只盼着、只盼着自己死了以后,她能落得个好的归宿。”
傅意画冷隽的眉峰一皱:“好好的,偏提这种晦气做什么?”瞅她不语,嗓音又放得低柔,“其实这还不好说,我答应你,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会难为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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