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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未曾留意,平整的雕纹桌面上竟被抠出一道深痕来。
秦孤茉照着铜镜,举手抚了抚戴在鬓边青白玉质嵌芙蓉花的发箍,又触过距离眼角三寸的小小疤痕,涂抹过药膏后,颜色已经淡去许多,她脸上晃过一瞬怨恶,接着便浅笑如花。
如今染月山庄正值春风得意之人,莫不过就是她了。其实连秦孤茉自己也没想到,经历蕣华园一事,自己居然得到了庄主的怜惜,百依百顺说不上,但几乎样样都允着自己,五日连宿凝静轩,这在以前可是从未发生过的事,庄仆们眼瞧着风势变化,私底下都议论她秦孤茉手腕了得,怎么就将那金刚化为绕指柔,平日里自然殷勤周到,反之那红颜阁,依旧门庭清冷,生怕平白添了晦气,谁都不愿踏入一步。
一夜春宵,芙蓉帐内余温未褪,晨曦照透窗纸,映得那眉梢得意生俏。
秦孤茉梳妆完毕,对镜仔细端详一阵,才满意地放下黛笔,回过首,傅意画还倚在床头慢阅着一卷书册,时而端起矮几上的香茗轻啜几口,完全察觉不到她投来的殷切目光。
时间一长,秦孤茉难免恃宠生娇,起身上前,一把将他手中的书册夺了过来。
“怎么了?”傅意画不以为忤,反觉有些好笑。
秦孤茉心神荡漾,眼前人琼面玉容,眉目镌雅似描,未束长发恍如流墨泻香,披散肩上黑压压地一片,衬得姿意慵懒,却不失与生俱来的贵介傲然,这样的人很少会笑,纵使此刻漫不经心地一笑,也是雍华绝尘极其难得,直看得秦孤茉芳心暗颤,想象着若能获他一眼温柔,一笑情深,此生亦无憾了。
她撒娇地黏进他怀里,只觉得冰凉无温,好似雪山融化不得,却也习惯了,娇声细语地讲:“只顾看书,也不理会我,不如,不如下盘棋吧?”
傅意画戏谑道:“这几日光是下棋了,也不见你的棋艺有所长进。”
秦孤茉羞不可耐,染就凤仙花的蔻丹指按上他平坦坚实的胸口,轻轻软软地画着圈圈,好是磨人:“庄主常来陪我下棋,我的棋艺自然就进益了。”
“知你最会说话。”傅意画捏捏她的脸蛋,抬头望向窗外,“今日天气倒是不错,等用过膳,就去园子里走走好了。”
不知怎的,秦孤茉突然想到蕣华园里的那些瑞香,不由自主皱下眉,可转念一想有他陪伴,让外人见着可谓风光,马上开口答应。
二人踱步在花苑里,秦孤茉指着各类花卉进行赏析,不时还现吟几首小诗,引得傅意画一番夸赞,更加自鸣得意。
经过蕣华园时,傅意画淡淡道:“这个时候,瑞香该是开得差不多了吧。”
秦孤茉暗自不乐意,脸上却不敢表露:“庄主喜欢,那我们便进去里面瞧瞧好了。”
果然,进入蕣华园没走几步,就见前方有一抹单薄绯红的影子,在花荫间半隐半现,宛然水墨丹青画上的那一笔惊艳。
遇到对方,傅意画脸上也没有太大反应,倒是秦孤茉私下骂声晦气。
颜红挽今天只身一人,青丝以一支珊瑚簪子斜斜挽着,披覆肩背,几近脚踝,她半俯下身,正伸手轻轻拨弄着一株瑞香花花瓣,察觉来人,抬首,直起身,发丝随着衣纱拂动,便有云游水流之势。
她目光从二人身上扫过,很快又垂落眼帘。
秦孤茉仰起下颌,挽住傅意画的手臂,趾高气扬地看着她。
颜红挽倒也识趣,低首莲步,默然离开,当从傅意画身旁经过,倏一抬眸,若悲、若殇、恍惚有泪,衔而动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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