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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还早，可是天却是完全黑下来了，透过铁门，路上灯光昏暗，车辆稀少。我心力jiāo瘁地想着出去的办法，看来只有手脚并用爬了。捋起袖子，将肩包斜挎，抓住铁栅栏用脚蹬了蹬，似乎没有多大问题。铁门并不太高，旁边恰好有一棵高大的槐树，尽管崴了脚，沿着树，还是很顺利地就攀上去了。我跨坐在顶部，吞着口水望着地面突然又害怕了。想起医生曾经再三警告，说我脚骨折过，一定要特别注意休养，千万不能再伤着了。再不小心，说不定就得残废。我越想越怕，手紧紧抓牢栏杆，死都不敢再往下跳。这个时候，电话刺耳地响起来，我不敢接，怕失手摔下去，任由它响。蹭着铁栏杆，一步一步往旁边挪，直到靠住院墙，有了支撑点，才稍稍定下来，往脚下看去，只有朦朦胧胧的影子，似乎深不见底。漆黑的夜里，我顿时惶恐得不知所以然。电话再次响起，我哆嗦着手一点一点将背后的包蹭到前面，然后小心地掏出手机。一看见上面的来电显示，似乎一下子找到依靠，眼泪不由自主流下来，哽着声音喊：&ldo;周处‐‐&rdo;他连忙问：&ldo;夕，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rdo;我呜咽着说：&ldo;你有事吗？没事的话赶快来，我‐‐我在植物园‐‐我出不去，下不来，你赶快来救我‐‐&rdo;我听见他立即吩咐司机：&ldo;掉头，去植物园。&rdo;他不断宽慰我：&ldo;别怕，没事，啊！一会儿就到了，先忍一忍。&rdo;我看了看四周，抽着气说：&ldo;你别挂电话，这里黑糊糊的，我害怕‐‐&rdo;他忙说：&ldo;好，我不挂，我跟你说话。&rdo;他为了分散我的注意力，一路上和我聊起小时候的事qg。他说：&ldo;我记得我刚从武术学校回来，去林家看你爸，那个时候你已经上初中了，怒气冲冲地回来，谁的话都不买账。你爸硬是把你叫下来，让你喊我周大哥。你踢踢踏踏拖着一双毛茸茸的兔子拖鞋沉着脸下楼，对我理都不理，拿了个削好的苹果，转个身就上楼了，后来连饭都没下来吃，记得你妈还让人催了好几次。&rdo;我神经果然松懈下来，不由得说：&ldo;是吗？我怎么没印象了？&rdo;他说：&ldo;当时你爸真是气坏了，瞪着你的背影，又气又无可奈何。换成其他人，恐怕一巴掌早就打下来了。&rdo;我说：&ldo;我不下来吃饭，一定是和我爸赌气了。听你这么说，我当时心qg大概很不好，按照以前的脾气，我爸还bi着我下楼，我肯定是没好脸色给你瞧了。不过，真有这么一回事？&rdo;我有些不大相信，不然，为什么一点印象都没有？他说：&ldo;你那时候已经和现在差不多高了，还是瘦，酒红色的头发很嚣张地披在肩上，衬得脸更白皙。眼睛虽然生着气，依然黑得发亮，盈盈的像在天山雪水里浸过。那时候，你真是让人‐‐&rdo;我听他这么赞美，难免有些得意，忙不迭十分自恋地说：&ldo;我当时是班上唯一一个染了头发的人，在学校里招摇过市，很出风头，真是漂亮是不是？&rdo;他笑：&ldo;嗯，真是漂亮。我当时想，这是小艾吗？怎么突然间跟变了个人似的，差点认不出来了。&rdo;我一心光顾着跟他说话，不再觉得等待焦心难熬，周身的黑暗恐惧仿佛也一点点淡了，说：&ldo;你知道吗？我有一段时间拼命长高，一年之内校服换了三套，过一段时间袖子就短到手腕，过一段时间裤脚就提到脚踝上。我妈说我疯长。我爸看着我只是不断皱眉，说我怎么越来越瘦，还说要带我去医院看看。&rdo;想到我爸，我心沉了一沉，说，&ldo;那时候我真是不懂事，天天跟我爸对着来，他那么疼我‐‐现在想起来就‐‐&rdo;我再也说不下去。他立即转开话题，说：&ldo;你那时候为什么生那么大气？见了我，理都不理，跟没看见似的。&rdo;我摇头，很配合地说：&ldo;不记得了。那时候仗着爸妈的宠爱，动不动就赌气发脾气。当时一定不知道那就是你。后来我知道你回来了，很想问问你到底练了什么功夫，有没有扎马步、站梅花桩呀什么的，十分好奇。那时候还很想看看你到底怎么厉害。不过，一时没问到，后来就忘了。&rdo;他说：&ldo;是呀，当时你真是调皮，心xg也是一时一时的，从来没个准。&rdo;我不服气地反驳：&ldo;我哪调皮了！我除了在家里敢任xg点，在外面可是乖乖的，从来不像林彬一样到处惹是生非，我小时候挺笨的，一个人都不敢‐‐&rdo;提到林彬，心悸了一下，像被针狠狠戳了个dong。脚下滑了出去，身体微微晃了晃，不由得&ldo;啊&rdo;地失声叫出来，连忙扶住身下的铁条，稳住身形，吓得满头大汗。我看向远方，只有一团团的黑影，隐隐地发出惨绿的光。我有些慌了神，急着问：&ldo;你到了吗？我‐‐我还是自己下来好了‐‐&rdo;他安抚我：&ldo;夕，不急不急，再等一会儿就好了，马上就到了，我跟你说会儿话，马上就到了。&rdo;随即听见他不耐烦地说，&ldo;快点！&rdo;我看了看时间，再快也得一个多小时，这里离市区太远了。我扫了一眼四周，决定还是自己想办法下来，总不能gān熬着，保不定不会头晕脑胀，支持不住摔下来。我攀着栏杆，用脚试探着踩实了。扭过头朝下看了一眼，不知道还有多高，实在不敢往下跳。再要往下踩，却怎么都踩不到落脚的地方，崴了的脚卡得抽不出来，撑住的双手都快要支持不住。我就这么不上不下地吊了半天，直到实在没有办法，不论心里还是体力，已经撑到极限了，一咬牙，胡乱往下踩，一脚踏空，手也没力了，就这么直头直脑地摔下来。侧身倒下来，半边身子几乎失去知觉，&ldo;砰&rdo;的一声，心脏似乎都移了位，痛得几乎缓不过气来。过了好一会儿，手脚都还能动，只是上半身震得厉害，胸口一阵阵地闷疼，一时半会儿爬不起来。总算还活着，好像没伤到要害，估计跳下来的时候没多高。忽然有qiáng光打在铁门上，是车灯。我咳着喊：&ldo;这‐‐这里‐‐&rdo;声音太低了，他不一定听得见，正想积聚力气，再喊一遍，听到急促的脚步声，他奔过来一把将我抱起，压抑着声音尽量温柔沉稳地说：&ldo;有没有事？觉得怎么样？还能动吗？&rdo;我伸手搂住他的脖子，叹气说：&ldo;没事，没摔到哪里，只是屁股有些疼‐‐跳下来的时候不怎么高，不过我脚崴了，应该也不大严重。不用去医院。&rdo;注意到他脸色有些难看，一直没有说话。他弯腰抱我进车里，一直抱在怀里，没放下来。我扯他的袖子，低声说：&ldo;好了，没事了，放我下来吧。&rdo;有些不习惯地动来动去。他按住我说：&ldo;乖，别乱动，等会儿去医院看看。&rdo;我摇着他的手，有些任xg地说：&ldo;不要去医院，好不好？我根本没事，只是扭了脚，摔了一下而已。&rdo;他只是搂紧我，喃喃地说：&ldo;乖，别乱动。&rdo;心力jiāo瘁我只好暂时安静下来，抬头问他：&ldo;你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rdo;他对着灯光仔细看我，半晌，似是漫不经心地问：&ldo;难得过一个生日，怎么来这里？&rdo;我转开头，说：&ldo;听说这里的花开得好，一直想来看看。&rdo;他显然不相信，抬起我的脸，看着我的眼睛问：&ldo;出什么事了？&rdo;我摇头：&ldo;没什么。&rdo;他看着我顿了顿，半晌柔声说：&ldo;连我也不能说吗？&rdo;我勉qiáng笑了下，说：&ldo;没什么大不了的事，过几天就好了。我刚才吓着了。&rdo;他的脸在灯光下半明半暗，很久没说话。我移开他的手，慢慢蹭到旁边的座位上坐好，笑说：&ldo;你看，不是没事吗？照旧活蹦乱跳的。&rdo;他并没有阻止，也没说什么，盯着我看了许久，才说：&ldo;坐好，别摔着。&rdo;吓了我一跳，他那种表qg，还以为他又要教训我了。我伸手去揉脚，明显感到肿起来了。他注意到，问：&ldo;伤到哪了？&rdo;弯腰察看。我推他：&ldo;你电话响。&rdo;他顿了顿才坐直身体，转过身去接电话。没听见说什么，他只不过点头说：&ldo;好，我知道了。&rdo;便挂了。我问：&ldo;你是不是还有事？那赶紧去吧。我没什么大碍。&rdo;他没回答，只问：&ldo;伤到哪儿了？&rdo;提起我的裤腿，我只好给他看，说：&ldo;没什么，就扭了一下。&rdo;他揉了揉，说：&ldo;肿了，还能动吗？&rdo;我动了一下，他点头：&ldo;嗯，还好，没伤到骨头。不去医院的话，还是擦点药酒，怕血气不畅，留下后遗症。&rdo;我见他从车后座拿出紧急药箱，忙说：&ldo;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回去擦就好了。&rdo;他瞪我一眼：&ldo;你给我乖乖坐好。&rdo;我噤声，不敢乱动，他今天看起来心qg不大好。动作不轻不重，恰到好处。他问：&ldo;疼吗？重不重？&rdo;我摇头：&ldo;不疼。&rdo;过了一会儿又笑嘻嘻地说：&ldo;有一点儿。还是我自己来吧。&rdo;要缩回来。他轻斥道：&ldo;别躲。&rdo;我嘟着嘴唇说：&ldo;我又不是小孩子。&rdo;他根本不予理会，动作熟练地来回揉着。我斜靠在车窗上，撑着下巴说：&ldo;周处，没想到你还是个跌打医生，不如开家医馆得了。&rdo;他没好气地说：&ldo;我就是跌打医生，也只有你一个病人。&rdo;我吐着舌头说：&ldo;怪不得开不成，原来早倒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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