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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节（第2页）

&esp;&esp;他作为王妃的兄长，怕也没多久就能回京了。

&esp;&esp;周给事隐晦地劝慰桓凌，桓凌却不似他想象中那么激动，只淡淡一笑，对他说：“多谢周大人关心，雷霆雨露俱是天恩，不论来日如何，桓凌唯有尽臣节以报效而已。”

&esp;&esp;他这么宠辱不惊，周给事先是有些惊讶，后来倒觉得欣喜。

&esp;&esp;历来国戚在朝中都会有些权柄，他这样沉得住气的性格，却比那些仗着后妃之势骄人的外戚强得多了。兄长如此，想必妹妹也是温柔敦厚之人，周王立储甚或登基之后，前朝后宫想来都能安宁些。

&esp;&esp;他拍了拍桓凌的肩膀，朗然一笑：“说得好，我等唯尽臣节而已。”

&esp;&esp;等藏书楼建成之后，若圣上还迁延不肯令周王成亲，他就要联络敢舍身的同僚去跪宫门，求圣上兑现诺言！

&esp;&esp;他慷慨地想着家国大事，桓凌心里却唯有眼下这场考试而已。等到下午未末申初，终于有誊抄好的朱卷送进来，一共五份，其中正有一份春秋房的卷子。五房同考官分了卷子，各归判卷房，春秋房因为统共就这一张卷子可看，两位老先生商量商量，便先给了最年轻的桓凌。

&esp;&esp;年纪大的人总比少年更能受得住寂寞。等他看完卷子，他们两人再看也不迟。

&esp;&esp;桓凌接过朱卷，开卷没有几行，看见的看法不谋而合，是他师弟的文章。

&esp;&esp;往常他都是以师兄的身份考虑如何教师弟将文章写得更精深周密，如今以考官的身份考察他的文章，感觉倒十分新鲜。

&esp;&esp;他做师兄的既然判到了师弟的卷子，原本该有些避嫌的心思，格外从严判卷。可他越读这篇文章就越觉着写到了自己心底，怎么挑也挑不出毛病来。尤其文章末尾一句“阴阳生于太极，仁义生于心极，其理一耳”，更是将君子之义上升到了天人之妙的高度，其中展露的理学工夫之深足可比拟当世大儒！

&esp;&esp;他不管是不是自己看自己师弟一切都好，提笔便写下了一道饱含感情的评论：“讲义字从心入手，辨于理欲之际，末篇则统之以心极，发明天道之妙，非浅学者可得之，尤宜高荐。”

&esp;&esp;满卷朱红映衬下，他这蓝笔的批语反而有种惊心动魄的突兀。他回看了一眼“尤宜高荐”，微微一笑，又朝下方翻去。

&esp;&esp;中“今夫天”一节，是讲天之道。，叫咱们读着提神。”

&esp;&esp;二人还担心他是不是年轻面嫩，给的评语过高了，一前一后地看了卷子，却也都挑不出毛病，只能在卷子天头添满红圈，批上几句“义理纯正，词气森严”“议论英发，文气老成”的评语。

&esp;&esp;要不要再添一句“场中似此不可多得”“宜冠本房”呢？

&esp;&esp;两位考官纠结了一阵，又觉得这篇来得太早，其后未必没有更好的，不该写得那么绝对。于是便将卷首的序号单记在墙上，备着与后头的佳卷比较过一下，看其够不够选作呈给主考官的经魁之卷。

&esp;&esp;但这用心细读。到后头千数考卷接连涌入，众考官一天批阅多至数十人，每人又有七篇百字的长文，文章所含之理相近，内容相差不远，除非有极惊艳者大家可拿来提神醒脑，凡庸之卷或取或落，便悉由天命了。

&esp;&esp;两位主考也不轻松，每天至少有三十份考卷送到他们主考厅内，他们只情低头批阅不断递进来的四书五经题，早忘了今夕何夕，直至实足为魁首之选，二三两场文章亦词气通达、典雅可观，望大人试品读之！”

&esp;&esp;作者有话要说：　　题目和评语参考自明代进士登科录

&esp;&esp;

&esp;&esp;春秋房力荐为魁首的卷子……

&esp;&esp;周副考官接过那份荐卷，笑问：“两位房考官如此力荐，不会是桓同考师弟的卷子吧？本官倒要仔细看看了。”

&esp;&esp;两位同考也不知是不是桓凌师弟的。这几天大家判卷子判得头晕眼花，看不少文章中解释典章的句子都觉眼熟。他们二人猜来猜去，不知谁中谁不中，拿着卷子问桓凌他也都笑而不答，反倒叫他们两人琢磨得心中难安。

&esp;&esp;这份莫非真是宋子期的？

&esp;&esp;可他一个北直隶人，若说能考得比福建本地的才子还好，不可能吧？

&esp;&esp;二人苦笑着摇头，指着桓凌说：“我们两个自然不知桓同考的师弟文风如何，他自己必定是早认出来了，只是瞒着不说，看我们这里猜测为乐呢。”

&esp;&esp;桓凌笑道：“宋时虽是我师弟，我也不能强求诸位考官给他多添几个圈，抬抬手取中了他吧？不如索性不说，只看他自己的文章入不入得诸位考官之眼了。”

&esp;&esp;当然，时官儿的文章本就是千好万好，只看取中名次高低，万无落第的道理。

&esp;&esp;两位主考也被他这说法逗笑了，高编修握着那束卷子说：“我猜宋学生的卷子必在春秋房取中的这七十份卷子里，不然这几天早见桓考官急着搜落卷了！”

&esp;&esp;众人笑道：“不错不错，看桓考官这般胸有成竹的模样，小宋怕是考得极好，不然他怎地全不担心师弟会被黜落？”

&esp;&esp;福建省乡试总共只录八十五人，诗经房便占去十之三四，春秋至多能占两分，他能有这般淡定，必定是师弟的卷子已是本房荐卷中最好的几份之一。

&esp;&esp;高编修暗暗猜测他们手中这份堪为魁首的荐卷便是宋时的，取来各房二三两场试卷后，便叫周副考官与他同看手中那份。

&esp;&esp;第二场考的是四道判题、一道拟宋庆历元年进万年历的贺表、一道论“大哉圣人之道”的小论。

&esp;&esp;判题皆是出自大郑律，对便是对、错便是错，这份卷子里又能在依制合律之上对于弱者加了几分悯恤，兼顾律法与人情——

&esp;&esp;如判妇人背夫私逃之罪，别人多按和奸直接判了两方各杖九十，他却要分出妇人是自愿通奸或是受男子挟制不得已与之通奸的。若是自愿的，双方问罪之外，更要细究有无居中牵线者，若有也须治罪。但若是因男方以势挟迫妇人相从的，便宜按官吏逼奸治下百姓之例，将其罪加二等，杖一百、徒三年，妇人则宜视情况减等。

&esp;&esp;只看这道判题，便不是只坐在房中看书，不问窗外之事的书生能判出来的。

&esp;&esp;给事中主弹劾天下官员违法之事，于律法都学得格外精熟，见了他这能善用律法十六字意诀中加减刑之诀的答案，惊喜道：“难怪两位房考官一力推荐此人，单这道判题便写得严谨细致、轻重得宜，不似未经官场的儒生，倒像是个断过无数案倒的老道通判。”

&esp;&esp;老道不老道的且不论……这些考生中好像确实有一位的师兄就是个通判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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