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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说着,她抬起了手,这动作陆俭可是分外熟悉,只是犹豫片刻,他也举手相迎。击掌盟誓属于标准的商业契约,然而陆俭从未跟女子如此盟誓。
&esp;&esp;“啪、啪、啪”,两只手轻击三次,清爽干脆,毫无拖沓,伏波笑着站起了身:“以后番禺的银行,就要陆兄费心了。”
&esp;&esp;陆俭也站了起来,右手轻轻拢在了袖中,面上笑容不改:“伏帮主肯信我,陆某自是欢喜,不过这银行还是你一手建起的,以后还当多多指点。”
&esp;&esp;伏波笑道:“陆兄客气了,有什么想法,只管跟我说就是。”
&esp;&esp;那笑容就同方才的击掌一样,干脆爽利,毫不拖泥带水。陆俭心中不由微微松了口气,当知道自己恐怕再也没法影响赤旗帮后,他确实生出过不甘和焦虑,然而回到岸上,看到东宁这些布置后,陆俭才发现自己想差了一点。
&esp;&esp;所有这一切,并非是大胜后才仓促安排的,而是当赤旗帮一占据东宁就开始潜心布置,早早打下了根基。而不论是那场大仗,还是战后的种种安排,都显出了伏波决胜常人的决断。她也许不想自己想的那样,心中只有仇恨,但是她绝对比自己想的还要野心勃勃,志向远大。
&esp;&esp;而他现在,已经没有跟赤旗帮争锋的资本了。若是抱持高人一等的姿态,恐怕只会被抛在脑后,客客气气的疏远。
&esp;&esp;也是这一刻,陆俭突然发现,不该用“女子”这个身份来判断局势了。若她是个男子,自己会怎么做呢?大争之世,扶持过的一支力量突然异军突起,他会自持身份,挟恩图报吗?当然不会,他只会让自己跟那支力量的关系更加密切,图谋更大的利益。那换成是女子,事情就会改变吗?
&esp;&esp;当然不会。他只会让自己变得更为醒目,更为不可或缺,而非相反。至少在经商一道上,他还是有些自负的,而伏波最缺的,可能也就是帮她执掌商事之人了。只要自己不从她面前消失,只要他的重要性与日俱增,总有一天,有些事情也就自然而然会发生改变。
&esp;&esp;既然跟寻常女子不同,就不该用那些蠢笨的法子。他还有的是时间,何不一试呢?
&esp;&esp;
&esp;&esp;虽说跟陆俭定下了口头约定,但是新银行的筹备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需要搭建框架,确定资产规模,计算股本,挑选合适的股东,一大串筹备事宜,可就不是伏波一个人能决定的,还要等田昱回来参谋参谋。
&esp;&esp;不过有一件事,可以提前定下。
&esp;&esp;“二郎,如今赤旗帮大胜,在番禺已经没了阻碍。我想派人过去打开局面,并且负责征收船只的通行费用,你可愿去?”没说什么客套话,伏波看门见山问道。
&esp;&esp;被从大营招来,孙二郎也没想到面对的竟是这样的大事,犹豫了一下,他道:“属下愚笨,恐怕难当此重任……”
&esp;&esp;伏波笑着摆了摆手:“东宁这么个一穷二白的地方,你都能打理的井井有条,放在哪儿都称得上干才了。如今正是用人之际,番禺不比东宁,情况更复杂,也需要个稳妥人坐镇,所有大头目中,我还是最信任你。”
&esp;&esp;她说的极为诚恳,让孙二郎的呼吸都是一滞。跟林、李两家不同,身为最初跟随三家里,孙家其实并没受过什么救命之恩,之所以选择加入赤旗帮,全是他一人决定的。而这决定,也让他成为了帮主真正的心腹,就连当初表露身份,他都是最先知道的人之一。
&esp;&esp;然而赤旗帮越是壮大,他心底就越不安稳,身为一个渔村出来的船长,真的能掌控如此大的船帮事务吗?可现在,帮主说他能,还说她最信任自己,这对孙二郎而言,意义自是不同。
&esp;&esp;她如今已经换了裙装,行事却未曾改变,反而更显出了几分锋芒毕露。能得她的青睐,又何尝不是一件幸事呢?压下那点悸动,孙二郎深深吸了口气:“既然帮主都这么说,属下自当听令。”
&esp;&esp;“也别太有压力,这次你去番禺,有钟掌柜从旁辅佐,将来陆公子前去主持银行事宜,也可以让他相助一二。真遇上没法解决的事情,大可派人送信回来。”伏波微微一笑,“你是赤旗帮的大头目,也是代我行事的人,可不能落了咱们的威名。”
&esp;&esp;若是面对李牛,她肯定不会这么说的,孙二郎稳妥是足够的,却少了几分冲劲儿。不过守户犬看起来不叫,实则也是最凶狠的,对于他,伏波还是相当放心的。
&esp;&esp;这调侃让孙二郎也笑了出来:“帮主放心,狐假虎威我还是会的。”
&esp;&esp;“哈哈,就是要有这种气概,咱们赤旗帮是打出来的威名,旁人想找事,也得掂量掂量才是。”伏波抚掌笑道。
&esp;&esp;她的动作还是那么洒脱,丝毫没有女子的矜持,然而换了一身红裙后,在英气之余还多出了几分明丽,让人过目不忘。像是被烫到了,孙二郎一下就收回了视线,前往番禺,其实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esp;&esp;安排好了孙二郎,又等了两天,田昱也从岛上赶了回来。一见到伏波,他就道:“番禺那边传来了消息,说是徐小将军被发配边关了,要不要半道把人劫回来?”
&esp;&esp;伏波可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却还是摇了摇头:“我亲自见过徐子欣,他不肯入赤旗帮。”
&esp;&esp;田昱一听就急了:“此一时彼一时,那时他还在军中,现在都已经是带罪之身了,为何不……”
&esp;&esp;伏波打断了他:“不为何,只是忠义不能两全,他选择了其一。”
&esp;&esp;田昱没当过兵,又深受奸佞所害,自然不会懂徐显荣的选择。然而伏波是懂的,甚至不怎么为他可惜。王朝将倾,亦有志士,这本身也不是简简单单能用“愚忠”来概括的。徐显荣想捍卫的,是他毕生坚信的东西,而这种可以豁出命的信念,哪会简简单单就被人说动。
&esp;&esp;他们,从不是一路人。
&esp;&esp;田昱的神色不由一黯,他是受过冤狱之苦的,也算是出身邱大将军一脉,对徐显荣的遭遇难免有些感同身受。长久后,他叹道:“为了朝中那些人,不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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