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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与此同时,寿宁伯府中,张鹤龄已经穿上了吉服。头戴乌纱帽,帽边簪花,身着大红圆领吉服,身上斜披着红绸,腰间系着伯爵等级的革带,脚踏皂靴。虽然看似不像寻常新郎官那般笑得合不拢嘴,但眼底眉梢的喜意亦是浓重无比。
&esp;&esp;吉时将至,外头响起了鞭炮声,他转身出了院子,一路往姐姐曾住过的院落而去。作为皇后娘娘的闺阁,这间院子虽是人迹罕至,但收拾得格外干净温馨,仿佛她随时都能回来小住似的。他立在院子里,打量着里头的一草一木,眼眶忽而有些湿润——
&esp;&esp;这间院子,姐姐拢共也就住过月余,其实并不能真正算作姐姐的闺房。姊弟俩幼年时相携成长的,依然是京城中那间不起眼的小院子,依然是远在兴济县的家。那两处的回忆,远远比这间宅子里的片段更加珍贵,更加无可替代。
&esp;&esp;脑中回想着无数个曾经拥有的瞬间,张鹤龄垂下首,忽然掀开衣裾跪了下来,对着空无一人的正房行了稽首大礼。虽然这里没有姐姐,可他希望在今天这样的日子里,依然能按照他的本心来跪拜她,谢过姐姐的抚育之恩。如若没有姐姐,自己根本无法想象,他张鹤龄今日会是甚么模样。
&esp;&esp;叩首后,他又默默地来到了金氏所在的正院里。此时金氏正倚在窗边绣花,见他穿着吉服来了,赶紧立起来,颤着嘴唇道:“鹤哥儿,你,你终是要成亲了。”这些天服侍她的丫鬟婆子几乎每日都说起大公子的婚事,她心里又是高兴又是失落。高兴的是长子终于成家立业,失落的却是她根本不知儿子说了哪家的媳妇,也没有人会告诉她。
&esp;&esp;“是,母亲,我要成亲了。”张鹤龄道,跪地朝着她行了稽首大礼,“明日先入宫见姐姐,再带媳妇来给母亲敬茶。”只要金氏不再满怀执念,他依然会念着她的生养之恩。不过,与姐姐相比,与父亲、弟弟相比,甚至与未来的妻儿相比,母亲在他心里的地位便低了不少而已。
&esp;&esp;金氏满面复杂之色,攥着手中的巾帕,甚么话都说不出口,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esp;&esp;作者有话要说: ua
&esp;&esp;咳咳,明天(今天)我要回老家结婚啦,这时候写鹤龄的婚事还真有点感同身受,哈哈~
&esp;&esp;真心希望忙碌的同时,每天都能保证更新
&esp;&esp;么么大家~~~
&esp;&esp;见过亲眷
&esp;&esp;带着母亲不舍的目光与亲眷们的殷殷祝福,带着以太皇太后、皇太后、皇帝皇后的赏赐开路的十里红妆,王筠踏进了寿宁伯府。透过盖头,她只能瞧见满目的红色,四周人头攒动的热闹情景却甚么都看不分明。垂下首,她亦只能望见自己的裙裾,眼角余光则隐约可见身畔之人衣裾翻飞间露出的皂靴。
&esp;&esp;热闹的欢笑声令人不由自主地觉得紧张,陌生的谈笑与低语更让人有些忐忑。拜过堂后,张家的新妇坐在新房喜床上,长袖下的一双柔夷不自禁地绞紧了帕子。虽有人温柔地笑着陪她说话,可因为彼此丝毫不熟悉的缘故,这一刻,她无比期望出现在眼前的是嫡亲的姑姐皇后娘娘。当然,她也知道这绝不可能,娘娘比任何人都希望回到张府,比任何人都不愿意缺席这场喜事,却依旧只能遗憾地守候在宫中。
&esp;&esp;小心翼翼地应对着张家亲眷们的笑言笑语,时不时便念起自家母亲与皇后娘娘,王筠终是熬到了外头的喜宴即将结束。她的贴身大丫鬟带着浓浓的笑意,轻轻地在她耳边唤道:“姑娘,姑爷来了。”
&esp;&esp;随后,一杆喜秤轻轻地挑开了火红的盖头,王筠抬起眼,羞涩的目光与张鹤龄坦然的视线撞在了一起。两人并非首次相见,但眼前这种情形却仿佛比首度见面还令人觉得不自在。张鹤龄缓缓地移开目光,清咳一声:“娘子,咱们歇下罢。”
&esp;&esp;王筠脸上浮起了红霞,几乎轻不可闻地应了一声。而后,便由丫鬟仆妇服侍两人更衣,各自沐浴。不久,服侍之人便纷纷退下,默契地将新婚夫妇二人独自留在了新房中。张鹤龄回想起父亲张峦命人塞给他的避火图,以及好友王链不知从何处寻来的些许小玩意儿,眉头微微地皱了起来,宛如即将面对严峻的挑战般。
&esp;&esp;同一时刻,坤宁宫中的皇帝皇后听着李广何鼎二人描述寿宁伯府喜宴的热闹场景,脸上亦都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何鼎与李广是奉帝后之命,专程去寿宁伯府赴宴顺带看热闹的。两人都没有穿内官的曳撒,而是打扮成了寻常文士的模样。
&esp;&esp;幸而他们俩年轻,穿着儒生们常穿的玉色襕袍,完全瞧不出来是宫里来的,宾客们都满以为是张鹤龄熟识的生员士子。不过,寿宁伯府的管家自然不会错认这两位皇帝陛下与皇后娘娘跟前的红人,特意将他们带到了张峦跟前。两人似模似样地以晚辈礼向张峦贺喜,张峦便将他们安排在客人席中,旁边坐的不是张家正在读书的族人,便是张鹤龄同期的秀才。
&esp;&esp;“这些秀才生员说话都文绉绉的,奴婢二人初时还有些担心他们忽然说要写贺喜诗,没成想他们只是作了几首对联就作罢了。幸得奴婢两人反应快些,一个自告奋勇写下他们作的对联,一个在旁边磨墨备纸,不然恐怕会惹人怀疑。”
&esp;&esp;“那几首对联后来被当成了礼物,送给了寿宁伯。寿宁伯立即吩咐下人张贴起来,喜得他们每个人都活似中了举人似的,面上都泛着红光。听大公子的同期秀才们说,大公子回京前便给他们每人都发了帖子,邀请他们前来参加喜宴。可直到他们来到寿宁伯府,才知道大公子竟然是当今皇后娘娘嫡亲的弟弟,唬了他们一跳,险些以为自己弄错了呢。”
&esp;&esp;两人绘声绘色地你一言我一语说着话,犹如后世讲相声似的,将张清皎给逗笑了。她举袖掩唇,斜瞥向朱祐樘道:“莫不是万岁爷特意让你们来耍嘴皮子给我听的?”
&esp;&esp;朱祐樘弯起唇角:“我只让他们讲得有趣些,别干巴巴的说着不好听罢了。却不曾想,他们跟了我这么多年,连我都不曾发现他俩的嘴皮子竟然如此利索。这一唱一和的,便像是唱杂戏的开场似的,逗得连我都禁不住乐了。”
&esp;&esp;朱厚照听不懂,扬起脑袋见爹娘脸上满是笑意,也跟着嘿嘿地笑起来——唔,就算听不懂,这两人的语调阴阳顿挫的,对他而言节奏感极强,同样能吸引他的注意力。
&esp;&esp;逗笑皇后娘娘的何鼎与李广功成身退,躬身行礼告退。帝后遂聊起了家常,诸如皇帝陛下打算在明日内弟与弟妹入宫时,也回坤宁宫瞧瞧。上回周真与王链入宫时,他便叮嘱了小两口几句,这回当然须得好好勉励勉励张鹤龄。
&esp;&esp;朱厚照不满被爹娘忽略,试图钻到自家娘的怀里。皇帝陛下眼明手快地将他搂起来,捏了捏他的小肥爪子:“不是都说了,你娘现在正怀着妹妹呢,不能这么鲁莽么?你想让人抱着,爹就能抱着你啊!”
&esp;&esp;朱厚照扁了扁嘴,也不知小脑袋里在想甚么,竟道:“不一样。”
&esp;&esp;皇帝陛下顿时觉得有些惊奇,笑道:“有甚么不一样的?”
&esp;&esp;小家伙憋了半天也憋不出别的话,闷闷地扭过脑袋:“不一样!”他的年纪毕竟太小了,许多话都表达不出来。爹爹抱他,他当然觉得高兴;可是娘却不能像从前那样想扑就扑、想抱就抱,他心里自然有些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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