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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节（第1页）

&esp;&esp;“你觉得怎么才算是做好准备？”

&esp;&esp;面对丈夫的强势，宋书华无话可说。

&esp;&esp;他没办法说出来，他觉得他们的婚姻并不完整，所以孩子只会让它更易破碎。他没办法告诉陆明臣，自己并不那么爱他，没有到想和他一起抚养后代的程度。

&esp;&esp;一想到这些，他又觉得难受和内疚。

&esp;&esp;“先睡觉吧，我好累。”宋书华说着这话，实际背对着丈夫双眼大睁，心绪烦乱。

&esp;&esp;即使他拒绝了，只要丈夫告诉他父母他要孩子，孩子依然会来。他什么也做不到，只是顺流而下的浮萍，没有办法抓住任何东西令自己坚实牢靠。

&esp;&esp;他知道这是依靠别人的代价，以前依靠父亲，现在依靠丈夫。他恨自己的无能和软弱，但更害怕面对这个世界，最终还是选择了别人庇护之下的苟且。

&esp;&esp;他恨自己。

&esp;&esp;第一次女装

&esp;&esp;立春后，天气日渐暖和，但宋书华的心情却丝毫没有变得晴朗。

&esp;&esp;从年前到现在，已经四三个月了，陆明臣每晚按时回家，周末两人一起度过，几乎时时刻刻在一起，他再也没有机会上台表演。

&esp;&esp;周尧话说得很好听，让他看自己方便，对他没有硬性要求。

&esp;&esp;实际上因为tita不登台，导致客源流失，周尧每天都在een发脾气。那里的舞台导演、商务和节目统筹，每个人轮番给他打电话。导致宋书华现在一听到电话声响，就直冒虚汗。

&esp;&esp;不光是外部的压力，因为久不登台，他内心也十分焦灼不安。

&esp;&esp;大部分普通人的人生是由七分无聊，两分痛苦和一分快乐组成。人们用三分的苦乐对抗七分的无聊，再用一分快乐去治愈两分痛苦。

&esp;&esp;对于宋书华来说，痛苦占的比例要更多一些。

&esp;&esp;在父母面前、在丈夫面前、在日常的生活当中，不能真正做自己的每一分钟都是痛苦。只有身着女装和登台表演，得到大家的喝彩和喜欢，是那唯一的快乐。他需要这一分的快乐来治愈九分的痛苦，然而陆明臣的突然变化，掐断了他释放压力的去路。

&esp;&esp;宋书华第一次女装登台表演是十二岁，刚上初一。

&esp;&esp;也是从那时开始，他第一次对上学这件事不再那么深恶痛绝。

&esp;&esp;他记不清自己遭受校园暴力具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了，但他记得自己娘娘腔的由来。

&esp;&esp;学生时代，老师总是喜欢活泼积极学习好的学生，讨厌调皮捣蛋的类型。宋书华两种都不是，他沉默内向，性格软弱，也许不招老师讨厌，但更不招老师喜欢，唯独招捣蛋鬼的欺负。

&esp;&esp;开始的欺负都是零零散散，无非是撞了他不道歉，拿了他的东西不归还。

&esp;&esp;但三年级一堂数学课，老师叫他起来回答问题，因他说话声音太小，老师在台上反复问了几遍仍听不清，气恼之下大声责备他：“你一个男生，说话细声细气跟娘娘腔似的，能不能大点声？”

&esp;&esp;宋书华被吼得脑子一片空白，跟着就红了眼睛。老师烦躁地挥手让他坐下。

&esp;&esp;或许这个老师只是无心之过，但“娘娘腔”这三个字从此黏上了他，跟了他几乎整个少年时代。

&esp;&esp;小孩没有经过太多文明驯化，更不到明辨是非的年纪，只会天真地将本能的恶意放到最大化。

&esp;&esp;在并没能真正理解这个词语确切意思的年纪，孩子们已经能感知到这三个字代表了一种异类，一种和大家不一样同时又应该被批评的品质。以往的欺负都是一对一的，但一旦某个人的某种特性被树成了靶子，那欺负便会汇聚到一起，变成暴力。

&esp;&esp;从围着他一边拍手一边叫娘娘腔开始，到偷藏他的课本、把他写完的作业泡进水桶、把书包扔进垃圾堆。因他毫无反抗之力，暴力程度随着同学的年纪增长，也一次次升级，最终演变成肢体暴力。

&esp;&esp;身上带伤难免会被看见。父亲气他不中用，不知道用拳头反抗。母亲还是一次次跑去学校，在校长办公室大闹，扬言要找记者曝光。最后在严肃处理了两个长期殴打他的同学之后，肢体暴力终于得到了扼制，但他仍然是那个被全体嘲讽排斥的异类。

&esp;&esp;他越来越沉默，越来越胆怯瑟缩，就这样度过了地狱煎熬一般的整个小学。

&esp;&esp;他直升初中，同学换了一拨，但不是全部，没多久他是娘娘腔再次传遍整个学校。

&esp;&esp;他觉得自己要挺不过去了，他害怕父亲，不敢贸然提出转学。就在进退维谷的时候，迎来了人生的第一次转机。

&esp;&esp;初中文艺部的老师到每个班挑新成员，一眼就看中了他瘦高柔软的身段和那张漂亮的脸蛋。

&esp;&esp;回家说了，父亲不太同意，母亲却很赞成，最终达成妥协——不能影响成绩。

&esp;&esp;国庆节要举办全市中学的文艺汇演，每天放学后他便多了一件事，就是去排练。他没想到自己在这方面挺有天赋，比一些初二初三的老成员还学得更快，没多久他就被挑选为参加演出的正式队员。

&esp;&esp;练习期间正式队员也一直在调整，要跳得好、也要美观和和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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