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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泉安淡声:“我不清楚。”
&esp;&esp;“天子会不会再封楚王,不是女郎你该关心的事。女郎管好自己的事便是了。”
&esp;&esp;微风拂面,玉纤阿手指绕着自己一绺发丝,轻轻笑了下。泉安的态度几乎明确了楚国的事另有内情,且这个内情泉安是知道的。泉安知道,那估计这内情八九成都和公子翕有关。和公子翕有关啊……
&esp;&esp;忽感觉到一道灼热又复杂的目光从后盯着她,如芒刺背,锋利无比。
&esp;&esp;玉纤阿扭头,看到隔着不远的船舱中,范翕和几位越国臣子走出。范翕正望着她,旁边臣子见到玉纤阿的美貌连连惊叹,范翕看玉纤阿的表情却很古怪,复杂。玉纤阿心里一顿,想这样的距离,范翕武功又好,他是不是听到自己和泉安的对话了?但是玉纤阿仔细一想,又觉得自己分寸把握得可以,应该没犯他的忌讳才是。
&esp;&esp;玉纤阿便嫣然浅笑,遥遥地向那方欠身行了一礼。
&esp;&esp;越国臣子们连忙还礼。
&esp;&esp;范翕却是长身玉立,不动声色地移开了目光,当做没有看见玉纤阿。
&esp;&esp;玉纤阿怔了一下:自离开吴国,范翕便一直是这种怪异的态度……他是将她当做庶母,敬重着她?
&esp;&esp;这实在不像范翕的风格啊。
&esp;&esp;——
&esp;&esp;越国的事情是范翕之前巡游越国时就定好的,如今不过是收尾,事务并不繁忙,也不严重。按说不算什么大事。但范翕整日精神恹恹,膳食每次都只是随便动了两筷子便不吃了。泉安想他心里有事,见他自离开吴国后便有些清瘦,泉安心中着急,却也不知范翕这样心机深的人,到底在烦什么。
&esp;&esp;范翕在想离开吴国前吴王对他说的话。吴王整日沉迷女色,不理国政,他那样虚胖的一个中年人,范翕本没将这种人放在眼中。但正是这样的人,临行前却用嘲弄的语气和他说:
&esp;&esp;“你母亲若知你做下这样恶事,竟与你父王抢同一女子,你母亲该多伤心?”
&esp;&esp;那话让范翕心惊,让范翕坐立不安。让他发现吴王并非他理解的昏庸君主,吴王今日的状态,也许只是自我放纵的结果。范翕辗转反侧,几日来都因为吴王的话不能心安。只因他在世间喜欢的人没有几个,虞夫人却必然是其中之一。
&esp;&esp;因这番心事,范翕竟有些不敢靠近玉纤阿。
&esp;&esp;春日雨水多,夜里绵绵下了雨。范翕卧在舱中锦榻上,听着雨水溅在木板上的滴答声,昏昏陷入一个梦——
&esp;&esp;他梦到了他十岁左右时候的事。
&esp;&esp;那时他仍住在丹凤台,由他母亲亲自教养他。范翕幼时也曾在周王室待过,但之后被周天子丢去了丹凤台,与他母亲相依为命。范翕幼时身体不好,极为虚弱。他整日恹恹,做什么都没有精神。幸而他母亲虞夫人对旁人清冷,对他却极为耐心。
&esp;&esp;虞夫人无法教他骑马射箭,见他身体不好,虞夫人便每日牵着他,带他在山谷间穿行爬山,采摘草药,教他辨认各类药物。累的时候,虞夫人便将他搂在怀中,教他唱些软糯婉转的小曲儿。
&esp;&esp;现在范翕已经知道虞夫人教他唱的是姑苏小曲,但他小时候是不知道的。
&esp;&esp;范翕因为幼时多病,脾气并不好。但是虞夫人硬是一点点改了他性格中的戾气,教他君子之道,教他顶天立地为人处世之理。范翕心中是喜爱自己母亲的,虽然世人总说她不好,虽然周王室的人都说她冷清无情,说她背叛了周天子,咎由自取。但是世上还有谁像虞夫人这样爱自己呢?
&esp;&esp;虽然丹凤台潮湿,总是下雨,气候闷闷的不适合他养病。然而现今想来,范翕觉得与母亲待在一起的那几年,是他为数不多的快活时光。
&esp;&esp;范翕便是回到了这样的梦里。
&esp;&esp;梦中他浑浑噩噩地睁开眼,发觉自己变成了一个十岁小童,趴在案上,听虞夫人读书给他听。烛影光弱,虞夫人是世间难得一见的美人,她的纤影映在屏风上,像夕辉中的云霞一样美丽而清淡。范翕眷恋地趴在案上看她,只怕自己眨一眨眼,虞夫人便不见了。
&esp;&esp;虞夫人念道:“桑之未落,其叶沃若……桑之落矣,其黄而陨……及尔偕老,老使我怨……翕儿,你记得这是哪首诗么?”
&esp;&esp;范翕在梦中的声音是男童那类的清脆软糯:“卫风氓,母亲,你常背这首,我早就记住了。”
&esp;&esp;虞夫人停顿一下,手中握着竹简,转头去看儿子。她儿子继承了她的美貌,小小年纪,长得唇红齿白,玲珑剔透。正是雌雄不能辨的幼童,这样漂亮的小公子,穿上一身女装,就能变成一个漂亮的小女郎。
&esp;&esp;虞夫人目有忧色,问:“那位姓于的小娘子可还有打你?”
&esp;&esp;范翕答:“没有。可她骂了我十一句。”
&esp;&esp;虞夫人:“翕儿,你不能这样斤斤计较。她自幼娇惯,骂你并非是真有意。且她娇贵,身份又高,你不能因她打过你就暗地报复,要杀了她,知道么?翕儿,小孩子之间的恩怨,并不应该那样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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