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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节（第2页）

&esp;&esp;“因为我不喜欢这个故事的结局。”

&esp;&esp;裴氏砰然一声合上书本，眼神自侧身而立的吴议脸上一闪而过，浸在春光中的笑靥娇俏如一抹新开的杏花，耀目得令人有些觉得缭乱。

&esp;&esp;而这朵娇艳的杏花似乎正努力攀过那道薄薄的帘子，将外面的无限风光都带进里面那个暗无天日的世界中。

&esp;&esp;吴议心头不禁悄然一动，他本以为裴氏作为裴源的妹妹，亦应该是安插在李弘身边的一枚暗刺，但现下看来，裴氏似乎并不安心当一枚任武后摆布的棋子，反倒是要按自己的意思行事了。

&esp;&esp;半响，才听见李弘低声问：“为什么不喜欢？”

&esp;&esp;裴氏亦缓了声调轻轻作答：“共叔段虽然多行不义，得到了自己的报应，但武姜厚此薄彼，苛待长子，难道就是一个值得孝敬的母亲吗？我不喜欢这个‘母子如初’的结局，所以只喜欢读到子姑待之，就再也读不下去了。”

&esp;&esp;“你是觉得，母子之情一旦断去，就不能复合如初了吗……咳咳……”

&esp;&esp;她似乎被这个问题所绊倒，但很快坚定了神色，反瞧向吴议：“吴议，听说你是同届生徒中最拔尖的一个，敢问一句，人心如果破碎，还能不能缝合起来呢？”

&esp;&esp;吴议明白她的话外弦音，很快接口下去：“破镜重圆，尚且留有裂缝，何况人心不是铜铁，不可能重新复如原样。”

&esp;&esp;“可我记得当日义阳公主得了失心疯的时候，是你的师父沈寒山说过，心是可以换的。”

&esp;&esp;裴氏笼在长纱裙下的绣鞋往里挪了一步，世家女子教养出的好规矩，连鞋尖都不曾露出一丝，唯有缀着明珠的裙角微微一颤，泄露出年轻的太子妃心头那隐秘的情丝。

&esp;&esp;她站在帘外，终于鼓足了勇气：“如果我拿一颗完完整整的心来换殿下支离破碎的心，殿下愿不愿意接受呢？”

&esp;&esp;帘中一时静寂，这个问题显然也出乎了李弘的意料。

&esp;&esp;不等李弘做出回答，吴议已先乖觉地离开，顺手轻轻关上大敞开的屋门。

&esp;&esp;没走出三步，迎面撞上日上三竿才赶来请脉的沈寒山，吴议赶紧将他拦在院门外面。

&esp;&esp;沈寒山举着眼睛眺望一眼，便明白了其中的关窍，笑着一敲吴议的脑门：“学医的本事没长进，牵线倒有一手，我看你早早改行了去的好。”

&esp;&esp;要这能改行，吴议巴不得立刻脱掉身上生徒的衣服，哪怕做个下地耕田的农民，也总比在深宫之中提心吊胆的好。

&esp;&esp;相较之下，洛阳行宫倒的确算是个休养生息的好地方了，没了长安仲春满城飞扬的柳絮，倒多添了几株新种下的花树，一树接一树的繁花中透出数丝明丽的光线，落在修剪得宜的草坪上，描绘出满地明灿灿的落寞。

&esp;&esp;正和沈寒山玩笑两句，便听见屋门吱呀一响，裴氏搀着李弘，从门中缓缓踱出来。

&esp;&esp;“不出来走走，都辜负了如此美好的春光。”李弘朝沈寒山师徒二人缓缓一笑，苍白如纸的脸上映着暖烘烘的太阳，也难得挂上一丝血色。

&esp;&esp;裴氏趁机问询沈寒山：“太子殿下出来走动走动，会不会对病情有好处？”

&esp;&esp;沈寒山快步走过去，朝太子行过一礼，才半跪在地，小心地拈起他细如竹竿的手腕，一边切脉，一边朝李弘微微笑道：“传尸之病虽为顽疾，但想来太子的心病已得到一剂良药，当然是有益无损了。”

&esp;&esp;裴氏面上一红，沈寒山也是宫里的老人了，这句半带打趣的话正一语戳中她的心坎，叫她怎么好意思。

&esp;&esp;李弘却仿佛听不懂似的，只抬眼望着融融春光，远远瞧去，花树下的少年亦回眸望着自己，眼中不乏鼓励之色。

&esp;&esp;他心中顿时一暖，好似心头某个春光都不及的阴森角落，都被这回眸一眼遽然照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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