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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节（第1页）

&esp;&esp;“我也要死了。”他无力地靠着墙，感受到体温随着血液的流失一点点冷下来，粗布衫黏糊糊粘在身上，双腿血肉绽开，一点知觉也没有了。

&esp;&esp;污水浸透小孩的襁褓，刚才特意从衣料店买的锦缎被染得脏兮兮的，桃花早就掉没了，花枝光秃秃插在衣襟中，显得很滑稽。

&esp;&esp;君朝露肩膀颤抖，捂着脸，低声呢喃：“你怎么比我的命还坏，没有长大就要死了。别哭……没有人会心疼我们。”

&esp;&esp;江念抬起手，手掌从少年脸上穿过。

&esp;&esp;她轻声叹了口气：“师父心疼你们啊。”

&esp;&esp;江念从来没有见到过这样的君朝露，大徒弟总是沉稳靠谱，说起轮回之事时，也轻描淡写，神色平淡。

&esp;&esp;而这时的少年靠在污水巷中，抱着小孩，神情凄苦而绝望。

&esp;&esp;他轻声说：“陆鸣，以后，做个恶人吧，别让人欺负你。”

&esp;&esp;忽然，昏暗的视线中，出现一点闪烁的灯火。

&esp;&esp;君朝露抬起眼，前方窗户隐隐的烛火亮起，里面传来轻快的笛声。他好像重新握住了一丝希望，撑起身体，慢慢在污水里爬动，爬到那户人家前，把陆鸣放在台阶上。

&esp;&esp;他将身上所有的钱，女人留下的遗物，以及陆鸣的生辰八字写下，塞进襁褓中。做完这一切后，他躲在暗处，捡起几块石头，一下一下敲响那扇薄薄的木门。

&esp;&esp;一个女人打开了门，看见石阶上的小孩时，惊讶片刻，四处看了看，把小孩抱回了家中。

&esp;&esp;君朝露爬到窗下，听到里面传来温柔哄弄的声音，总算松了气。

&esp;&esp;他在冷雨中淋了半晌，身上发起高烧，惨白的脸上浮现一丝红，嘴唇却没有血色。浑身上下，只有一双凤眼还幽幽亮着，显出些许活人气。

&esp;&esp;少年低低笑了几声，为了不给这户人家带来麻烦，强拖病体，手肘撑着地，一点一点爬离这里，最后倒在街头。

&esp;&esp;他双腿被废，软踏踏拖在身后，在地上磨出一条长长的血痕。爬到一半，他终于力竭倒地，躺在冰凉的地上，笑了出来。

&esp;&esp;这时天上的雨已经停了，夜空变得很澄澈，像一块黑色的玉石。

&esp;&esp;星河闪烁，银汉迢迢。

&esp;&esp;恍惚中，他好像看见了破庙中的那尊神像，神明高高在上，面无表情地俯视着他。

&esp;&esp;少年抬起头，轻声问：“我做错什么了吗？”

&esp;&esp;“相信所谓的忠义，不该吗？相信人间的亲情，是错的吗？”

&esp;&esp;……

&esp;&esp;他满脸是泪，轻声呢喃：“就算我不够聪明，就算我识人不清，这么多世的轮回，还不够吗？”

&esp;&esp;他还从来没有活过十七岁。

&esp;&esp;他只是想看到十八岁那天的朝霞。

&esp;&esp;少年眼睛里蓄满泪水，星海像是倒映入他的双眼中。他攥紧鲜血淋漓的掌心，不知痛一般，执拗地问：“都说，做坏事才会遭报应，我做错什么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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