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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节（第2页）

&esp;&esp;但他记得阿嫣当时在小院里的每句话，翻来覆去的琢磨，令他无端生出许多的猜想。他甚至有点盼着她能离开，那样，他便可光明正大的跟在她身后，无论是做车夫，抑或侍卫。但倘若不愿离开，他也不会胡乱插手。

&esp;&esp;只要谢珽能照顾好她，怎么样他都无悔。

&esp;&esp;此刻夜浅人静，向来寡言的少年破天荒的抛出了问题，心里渐生局促，那双清秀的眼睛却仍深如暗夜，像是原野里沉默的小狼。

&esp;&esp;十余步外，谢珽猛的却步，神色微顿。

&esp;&esp;赠别到时为彼岸，过处即前生。……

&esp;&esp;夜风拂过凉亭，清寒微冷。

&esp;&esp;临近中秋，天气一日凉似一日。阿嫣将衣裳紧了紧，丝毫不知隔墙有耳，只捧着热乎乎的茶杯，微微拧眉。

&esp;&esp;司裕这个问题有点刁钻。

&esp;&esp;当日在魏州，阿嫣确实存有和离之志。彼时王府内外危机四伏，谢珽又是那副不咸不淡的冷清样子，换了是谁都不敢托付前程。那个时候若司裕这样问，她必定会给出肯定的答案。

&esp;&esp;而如今呢？

&esp;&esp;阿嫣想象过若执意和离，就此与谢珽天各一方相忘江湖，会是怎样的场景。

&esp;&esp;心里会隐隐作痛，难受之极，像是融入骨血的某些东西被剜去，哪怕只是想想，都觉得不舍。当日在春波苑里谢珽醉中逼问时，她尚且难以接受夫妻间的情分挪到郑吟秋身上，如今感情渐深，有些东西亦附于骨髓，若要生生割舍，谈何容易？

&esp;&esp;但感情之外，是王府的龙潭虎穴，尤其曾姑姑诊出有人串通郎中暗里谋算她的身体时，着实令阿嫣受惊匪小。

&esp;&esp;汾阳王妃之位就是个活靶子。

&esp;&esp;不是轻易能坐稳的。

&esp;&esp;阿嫣没法拍着胸脯为往后的事作保，这会儿亦无法回答司裕，只坦诚道：“我不知道。”

&esp;&esp;司裕微微一怔，看着夜色下阿嫣的神色，心里渐渐猜到了答案。

&esp;&esp;她到底是改主意了。

&esp;&esp;司裕与她相识虽不算太久，但阿嫣原就是个清澈见底的人，只消稍稍留心，便知她的脾气与心志。像淮阳王府那种龙潭虎穴般的地方，在她而言或许更像是个牢笼，若她真的想离开，定不会是此刻惘然不舍的神情。

&esp;&esp;少年默然低下头，抿了抿唇。

&esp;&esp;“我明白了。”

&esp;&esp;掺杂了稍许失落的语气，令阿嫣微讶。没等她再多说，司裕已然站起了身，灰色的衣裳上没半点绣纹装饰，因那张脸生得极好，朦胧的灯笼光芒镀在身上时，却让人觉得少年如玉，神采内蕴。

&esp;&esp;眼底的情绪稍纵即逝，他垂眸看向阿嫣，已是惯常的清冷利落，夹杂在她面前的温驯。

&esp;&esp;“那我到处走走，累了去找你。”

&esp;&esp;“好。”阿嫣莞尔，“到时候定要招呼一声，可别再默不作声的。”

&esp;&esp;司裕点点头，对她向来百依百顺。

&esp;&esp;阿嫣知道他身手出众，走南闯北不太可能出岔子，只是担心他被过去的经历所困，始终抛不开曾为杀手的身份，令明珠蒙尘。在少年走出凉亭之前，又叫住了他，“司裕——”

&esp;&esp;少年应声回首。

&esp;&esp;阿嫣站起身，笑生双靥时，眼底亦漾出明媚而温暖的关怀鼓励，“人生百年，我们都才过了十几年而已，往后还有很长很长的路要走。我幼时读过一首送别诗，有几句很适合送给你。念出来怕你忘了，写成个纸条送给你吧。”说着话，让玉露拿笔墨过来。

&esp;&esp;别苑里这些都是现成的，玉露很快拿到跟前。

&esp;&esp;阿嫣提笔，蝇头小楷落在笔端。

&esp;&esp;水止无恒地，云行不计程。

&esp;&esp;到时为彼岸，过处即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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