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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之前,阮氏和珊姑娘看起来好得像姊妹,连吴氏这个真正的表姐也比不得。就因为得不到所求,马上就乱了手脚?或者,阮氏也不过借着珊姑娘来发泄心里所求不得的怒意。还真是够混乱的,只是想到秦氏,明玉用眼神询问落英,才发现落英眼里的急色。明玉心头一紧,若她们借着混乱故意……江夫人不经意抬头发觉明玉脸色不好,心头略思量,道:“我想起今儿下午还有事,既然大夫人不方便见,我明儿再来,妹妹代我问候一声吧。”明玉心神不宁,只得歉然笑了笑。江夫人微微一笑并不在意,也不多问,顿了顿道:“若有个什么事儿,记得打发人给我说一声。”明玉点头,江夫人随即起身。横竖要去楚大夫人屋里看看情况,明玉将江夫人送上马车,目送马车远去,方扭头问落英:“怎么回事儿?”落英省去其他,直接道:“大老爷要咱们夫人把珊姑娘带去京都!”明玉还真大吃了一惊,脚步不由慢了下来,还好不是秦氏在那边遭了鱼池之央。只是,大老爷怎么会突然提出这样的请求?一个珊姑娘祸害了直估楚家,又要让她去京都祸害楚云飞一家不成?大老爷难道还真的被珊姑娘骗过去了?就算瞧着她可怜,在这里呆不下去,秦氏凭什么要收留了她?!她不是一直寻死腻活么?万一死在了京都怎么办?这真正是可笑至极。“咱们夫人不是在大夫人屋里么?”落英点头:“大概是二奶奶去迟了一步,或者有其他人先去大老爷哪儿通风报信,二奶奶前脚到,大老爷后脚就到了。三奶奶虽一直缄默不言,可听说屋里早就一片狼藉,珊姑娘倒在血泊里,一直求大奶奶谅解三奶奶,说都是她害的她们妯娌不和,又害的大夫人这般……说着,也不顾人阻拦,拖着伤去楚大夫人屋里请罪……”明玉由不得在心里一叹,这个珊姑娘还真是会闹,这一出一出来得干脆又利落。“不过是她们之间,如何扯上了咱们夫人?”落英暗暗磨牙,冷哼一声道:“咱们夫人正好在大夫人屋里,是大老爷把大夫人砸成这样,珊姑娘非要自个儿揽了,岂不是替大老爷背了这个罪?”即便她不认,楚家也容不得她,还不如认了。大夫人这般,大老爷虽说了些狠话,到底多年夫妻,哪里就没有半点儿愧疚,他是男人,自尊强,珊姑娘越是要认,就越发触及他的自尊,让他觉得自个儿竟是个敢做不敢当的人。在明玉看来,他的确如此,可他自个儿却不愿认。但不管怎么样,明玉都没法子替珊姑娘、大老爷找出个合理的理由。“倘或夫人真点头答应了,这珊姑娘心思太重,咱们可消受不起。”明玉冷笑,大老爷原本就是自觉羞愧,才朝大夫人发泄,这一点儿所有人心里都明白。珊姑娘是想博得秦氏的同情?秦氏会这么容易上当受骗?一个珊姑娘就闹得一家上下鸡犬不宁,这样的人能离多远就离多远。“大奶奶呢?”“这会子也在大夫人屋里,奴婢并未进屋,这些都是莲蓉告诉奴婢的,奴婢怕姑奶奶着急,就立马过来回话。”明玉加快了步子,不多时就到了楚大夫人正院,只见正屋廊下静悄悄站着七八个丫头婆子,正恭耳细听屋里人说话。虽然还在院子里头,却已隐隐约约听到里头传来的哭声。紧接着传来秦氏不咸不淡的话语:“大夫人这么个情形,即便大夫未曾嘱托要静养,但凡生病的也都要静养才好。你果真心里有愧,何必在这节骨眼上跑来这里惊扰大夫人养病?”秦氏的话说完,屋里又只余下哭声。过了片刻,秦氏的声音再度传来:“博哥媳妇也是,要紧的是你婆婆快些好起来。我们也才从京都来了没几天,家里就变得这样乱,倒好像我们才是真正不详的人!”说到后面声音已冷了下来,廊下的丫头婆子都只关注里头的人说话,未曾发现明玉主仆几个,明玉听到这儿,便示意落英回去。秦氏一语中的,就算珊姑娘再怎么高明,把握的再怎么精确,大老爷真正恼羞成怒是因秦氏毫不保留地当面揭发了那些楚大夫人以为能瞒过秦氏的事。倘或没有秦氏这一席话,珊姑娘便是委委屈屈认了这些事是她的主意,大老爷也不可能借机发这么大的脾气。明玉转身,后面又传来秦氏愈发清冷的话:“我们原是不祥之人,这些年拖累了你们,往后还会不会连累你们,谁也说不清!也不必继续吵吵嚷嚷,横竖我们再不来就是了!”秦氏始终端坐在椅子上,阮氏和衣裳有些乱的吴氏立在床边,裙子上的血迹已凝固的珊姑娘半跪在地上,低着头嘤嘤哭泣。大老爷站在背光的位置,神情若隐若现看不清。楚二夫人目光在屋子里扫了一圈,道:“云哥娘这话说的,她们还都是孩子,一个个的没经历过大事,见大嫂这么个情形,慌了神。何苦与这些孩子计较?”秦氏抬起头,神情清冷,淡淡道:“你们心里如何想,我晓得,我也不怕外人说博哥娘这般是我害了。我生来命里带煞,因有了我娘家后继无人,又克死云哥的父亲。”楚二夫人只觉脸颊火辣辣的,虽这话她未曾说过,却十分耳熟。下意识地垂下头,又忍不住用眼风去瞧秦氏。秦氏竟笑起来,目光朝床上移去,道:“还差点儿克死云哥。”☆、“……咱们夫人就问珊姑娘,若不怕被克死就跟着咱们去,珊姑娘竟说不出话来。”听莲月将整个经过说完,明玉心头却由不得又酸又苦。珊姑娘与阮氏、吴氏这一番闹腾,到底有几分真几分是做戏,她连想都不愿去想。落英冷笑一声,道:“她一直寻死腻活,原来也是怕死的!”秦氏当着众人的面如此说,那珊姑娘果真跟着她们去了,就算被弄死也算是克死,此话很明白地告诉了珊姑娘,这尊佛她们收容不起。再说,除了自缢,别的表现可都不是要寻死啊。她失足落水被救起,大老爷认定有人陷害,才有了自缢这么一出,接着才是阮氏砸伤她,明明白白做给众人看,直估楚家容不得她。这一系列的事件,她都站在弱者一方,一切都迫于无奈,让人很容易就对她产生怜悯。只是,但秦氏说这几句时,是什么样的心情?明玉嫁给楚云飞后,并未听人说过,想必从前这般说秦氏的人不在少数。秦氏和楚云飞母子住在直估多年,说来竟也是寄人篱下,珊姑娘的处境亦是如此。秦氏没有娘家人可依仗,这一点又与珊姑娘处境相同。所以她觉得秦氏对她会有种同命相连的感觉,才认定秦氏一定会出于可怜收留了她,当然这也是有依据的,哪日早上她过来秦氏给她的见面礼可不轻,后来她给了衍哥见面礼,秦氏的回礼更不轻,言辞中也表达了对她遭遇的怜悯。作为要拿捏儿媳的婆婆来说,无依无靠的珊姑娘,的确是个十分不错的人选。只是,珊姑娘到底是如何认定,秦氏与明玉婆媳不和呢?难道是瞧见衍哥一直养在秦氏屋里的缘故?明玉暗暗吐了一口气,她没瞧见珊姑娘到底被阮氏伤成了什么模样,不过听莲月的形容看来,珊姑娘对自己也真够狠心的。好在,这一场一场的闹剧终于在楚大夫人躺在床上的第三天结束了。楚家在直估居住了二十多年,虽是后来搬来的,大老爷曾为朝廷命官,二老爷如今还是朝廷命官,楚大夫人病倒的消息传出去后,上门探视的人倒是不少。缺的几味药材,也陆陆续续找齐,保和堂的大夫针灸疗法也略起到了一点儿作用,第三天的时候,楚大夫人终于能略咽下一些东西,除此之外其他的仍旧没有改观。只是,这三天对于意识清楚的楚大夫人来说,莫过于身在地狱,整个人迅速脱水,面色黄而干枯,眼窝深陷,露出尖锐的颊骨,配上那双不甘心蒙着怨恨的眸子,看起来狰狞可怖,把两个孙子都吓哭了。前来探视的夫人们,也只在外间略坐坐,楚二夫人和秦氏作陪。阮氏也周旋于前来探视的客人之间。明玉怀着身孕,坐卧都不能太久,因此也不过一早一晚去楚大夫人屋里看看,其余时间都呆在自个儿屋里。忌讳动针线剪刀,因此衍哥没睡时陪衍哥玩耍,衍哥睡了便随便找几本书来看。宇文氏嫌少在这样的场合出面应酬,也时常过来寻明玉,这两天倒过得快。转眼到了第四天,上午明玉仍旧随着秦氏去了一趟楚大夫人屋里,保和堂的大夫才做完针灸,因楚大夫人略进了吃食,去得不巧,阮氏正带着丫头婆子清理床上的脏东西,屋里弥漫着一股难闻的味道,引得明玉一阵恶心。阮氏也由不得蹙紧眉头摒住呼吸,等换下的脏衣裳、脏被褥拿出去,就忙叫丫头开窗户通风换气。等屋里的味道散了,秦氏和明玉才进去看。这一次的事件,表面上阮氏并未参合,因此见了明玉和秦氏,她神情还算自然。即便心里认定大夫人这般是因秦氏和明玉,但砸伤大夫人的是大老爷,颇有些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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