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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因从前,姓王的与明珍联合起来陷害她,听到那人的名字,就想起那些恶心事,倒也在情理之中。可那事已过了好几年,明玉也正正经经嫁了人,这些年也不曾听到那姓王的如何……明菲握住明玉的手,担忧地低声问道:“你是担心十三妹丈与那人碰面?”细想起来,楚云飞娶了明玉后,还真没见过姓王的。明玉算是远嫁,三朝回门却是半年之后。三太太与四太太不和,明珍与明玉不和,楚云飞第一次正式以女婿的身份拜见四太太、四老爷时,三房只有五爷、五奶奶来了的。明玉摇头轻声道:“他们已见过了。”虽然是在街上,没说几句话,可能见面时彼此都晓得对方的身份,却没有点破。明菲蹙起眉头:“你的事,十三妹丈不是晓得么?”明玉看了明菲一眼,又看了韩氏一眼,朝落英道:“你去看看衍哥,没得衍哥闹着赵夫人休息。”落英对赵家不熟,需要丫头带领,明菲便明白明玉是决定要把她的事儿告诉韩氏。遂吩咐翠梅带落英过去,又叫其他人在门外守着,明菲请韩氏、明玉去里间说话。真要说起来,却不晓得该如何开头。从前明菲和明玉的想法一样,明珍这么处心积虑地算计,就因她们两个从小就不和,明珍记恨在心里。加上邱家的事摆在前头,她们都明白女孩儿的清誉比性命重要。一旦让明玉百口莫辩,就只有死路一条,却不想明玉据理力争,又露出破绽。陈老太太痛心家里竟发生这样的事,这才保住了明玉一条命。最后,王家三求,明珍风光出嫁,都以为明珍所求的不过是表面的风光。就连陈老太太也这般认为,毕竟,到最后,淮安、苏州流传下来的话,已把明玉撇的干干净净,反而把王志远比作荆国公。之前有人说王家退亲不娶嫡出要娶庶出的话,却再无人提起。便是已过去多年,明玉说起,仍然不免情绪激动。而韩氏的情绪比之相较,有过而无不及,听明玉说完,好半晌才缓过来,冷静地分析道:“七姑娘不过闺阁女儿,行动有限,如何能控制得住外头百姓的议论动向?”“传言毕竟是传言,却比不得真正的举动,那姓王的一求跪在正宅大门外,二求三太太,三求老太太。那会子为了阿玉的名声,压住之前传出去的话,那姓王的想闹得多大,老太太皆没过问。三伯母是个好面子的人,巴不得天下人都知道呢!”韩氏道:“王家在苏州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何况两家本已定了亲事,又何必非要唱这么一出?虽最后传为一段佳话,听你们这样说,明珍算计也漏洞百出,王夫人难道真的半点儿也没察觉?那姓王的难道就那么愚钝,跪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等着街坊邻居老百姓看热闹?”韩氏去过淮安,自然晓得陈家祖宅周围已十分繁荣,正大门外虽不是街市,却是一条大道,每日里不晓得多少人来来往往。明菲道:“他是男人,与他而言不过一段风流佳话罢了,有什么损害?”韩氏冷笑摇头:“那姓王的必定是瞧见了十三妹妹的画像,起了不良之心,这般人要这样的佳话作何?如今,他才多大的岁数,屋里除了明珍,已三位姨娘。”韩大人只韩夫人一个妻子,屋里再没别人,韩氏素来不喜那些朝三暮四的男人。然而,男人纳妾却已成天经地义的事,没有律法约束,全凭男人,总而言之,按照母亲韩夫人的说法,这属于男权社会,男人的地位高,女人的地位低。明珍算计虽有疏漏,可任何一个姑娘遇上这事,必然先自乱阵脚。明玉能据理力争,韩氏也不由的暗暗敬服,也难怪丈夫陈明贤时常夸赞她。韩氏看了一眼目光沉静的明玉,只听得明菲琢磨着道:“那姓王虽屋里有三个姨娘,也不过是为了子嗣罢了。”明珍已被太医断言再难生养,宪哥生下来就不足,虽听说如今好了,毕竟不足的孩子,也叫人担心他到底能不能成年,能不能延续家族香火。王大爷纳妾,不过是为了延续香火。韩氏明白明菲的意思,仍旧笃定地道:“王家必然在掩饰什么,否则,明珍的谋划也不可能这么顺利。作为婆母,那容得儿媳算计自己的儿子?!”便是四太太深的陈老太太之心,四老爷不成材,四太太也不会真把四老爷怎么样,不过是约束着他不许他做出出格的事。便是四老爷在外头惹了什么乱子,四太太还要帮着处理。明菲细细琢磨一番韩氏的话,深觉有理,不禁点头道:“我们从前竟都没想到这些。”说着将目光落到明玉身上:“这事已过了这么久,你也嫁人生子,怎么突然又……”这么久,除了不怎么与明珍、王家来往,却也算的相安无事。明玉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才缓缓道:“那日我们上街,与人起了纠纷,正是王家的下人,后来虽没什么事儿,连着这几日,王家总打发人来。”明菲听了起先惊讶竟有这么巧的事,随后却忍不住咬牙,话从牙缝里蹦出来:“莫不是那日遇见,让那姓王的又想起当年的事来?当初那幅画像,莫非真的是那姓王的手笔?”这个明玉虽也认定,到底要当事人才真正晓得,不管是不是那姓王的手笔,明玉道:“我只想清清静静地过我的日子,相公、婆婆信我清白,待我很好,这样的日子我不想有人来打搅。”韩氏也忍不住磨牙,狠狠道:“必定是那姓王的贼心不死,王家也是读书人家,他也是读书人,不管他抱着什么心思,这般有辱斯文,畜生不如!那王家的名声,真不晓得是如何来的?!”说着将目光落到明玉身上,便是个女人,也会觉得明玉生得漂亮,她第一次见到明玉,也委实惊艳了一把。天下之大,不乏有着倾城容貌的女子,但明玉仍旧是韩氏所见过的所有女子中,最养眼的一个。在明玉面前,韩氏亦有自愧不如之感,可明玉的美,是沉静的,从骨子里透出来,好似一道令人流连忘返的风景,叫人过目难忘。她是女人,就有这样的感觉,若是男人呢?那姓王的是男人,虽不大了解楚云飞,但楚云飞同样是男人……韩氏想到这里,看着明玉的目光多了几分担忧:“那姓王的若在十三妹丈跟前说了什么……”“相公他信我清白,才娶了我。我也相信他,不是那般听了什么就疑心的人。”话虽这样说,却多多少少缺了几分底气,前几天楚云飞的情绪……明玉甩开这些心思,看着韩氏问:“六嫂信我清白么?”韩氏想也没想就点了点头,道:“你不是糊涂人,哪里会这般自取灭亡。依我看来,事出必有因,这事根源必定在王家!却没想到,明珍竟用你来算计,实在是……”一时竟想不出该用什么言辞形容,但明珍能成功,不过证明那姓王的果真不是个东西,只怕明珍自个儿也明白,却还是义无返顾地嫁了过去。不晓得她到底有什么苦衷,却也害苦了明玉。那姓王的如今又这般行事,虽过去久了,但王家之势,多少人盯着,会不会被人翻出来,就实难说清楚了。这个时代,男人的地位总高于女人,便真不是女人的错,也会强加到女人身上。真到了时候虽不一定会要了明玉的命,可明玉以后该怎么办?躲起来再也不见人?想到这里,韩氏沉着脸,语气不由得凝重起来:“十三妹丈既然晓得这些事,可有没有什么主意,让那姓王的收敛收敛?”明玉不晓得他到底要用什么法子,但他与徐之谦已商议出来,只是暂且还没行动罢了,明玉如实说了,又道:“我如今也想明白了,七姐姐虽恨我,但若不是她察觉到什么,也不至于非要利用我来算计,就如六嫂所言,根源在王家!”韩氏沉吟半晌,又道:“只怕王夫人早就容不得明珍了,这事拖不得,既然有了主意,就早些行动才好!你们刚才说,当初那姓王的在苏州时,就时常来淮安……昨儿明珍找阿玉说了那些话,明珍察觉到了,王夫人难道就没察觉?”明玉愣了愣,随即明白了韩氏的意思。她怀疑明珍婚前失贞,这便是陈家女儿教养出了问题,因明珍握着王家的把柄,王夫人奈何不了她。因此明明晓得儿子的举动,却没有加以制止,当初的事,王夫人未必不晓得明玉的存在,是想利用明玉……因此明珍才叫她离开京都,又明里暗里说王家之势陈家根本无法抵挡,最后又提醒明玉不要忘了当初隐忍的初衷。对于她而言,陈家同样是她的娘家,也是她的依仗!好半晌,明玉也没法子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韩氏看着她,心疼地叹了一声,本来清清白白的人,却无端端卷入这些事,她一时竟也不晓得该如何安慰。明菲低头沉吟半晌,低声问韩氏:“我们家出了这样的事,六嫂会不会……”“十妹妹这话说差了,我早已是陈家的人。明珍做了错事,是明珍,并非其他人都如此。再说,这错在谁人身上,却不是那么容易说得清的,那姓王若是个正人君子,就不会在没成为陈家的女婿前,隔三差五来淮安,他若行得正,明珍如何能在婚前结识他?错的是他们,就该他们自个儿承担!当初把十三妹妹拖下水,如今却还不肯放过,难道十三妹妹就该认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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