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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第2页）

&esp;&esp;仿若一场美不胜收的梦境般，此时梦醒了，一切又回到了从前的轨迹，她再度乘上了前往京城的马车，她又要面对残酷的事实，她以为自己早已麻木且习惯了，在杨府的十年经历，让她以为自己不会再心痛了，可现在为何还是绞痛的让人难以呼吸？

&esp;&esp;马车行进了三日，距离霖县早已驶出几百里地，几乎昼夜不停歇，马匹已然累倒，不得不在临近的城镇中换马，车夫将马车停留在一处茶楼，打开车门让常之茸在茶楼中休憩用食。

&esp;&esp;三日来她滴米未进，并非马车上没有粮食，只是她实在如鲠在喉难以下咽，下了马车后，常之茸有些脱力的坐在茶楼内的木椅上，喝着桌上温热的茶水，周围人来人往，耳边还能隐隐听闻到来此喝茶的百姓们的闲谈话语，皆是近日众人口口相传的那件骇人听闻的宫中秘闻。

&esp;&esp;“韶贞皇后当年狸猫换太子，将真皇子养在宫外，用一刚出生的民女替之，怪不得她生产后便自缢，原是早已有所打算，听闻此次事件惹得皇上震怒不已，扬言势必要将流落在民间的四皇子接回宫内。”

&esp;&esp;有人疑惑不解：“这韶贞皇后此番举动究竟寓意何为？皇上总归虎毒不食子，放着宫内的好日子不过，非要把皇子送出来受苦？想必此事并不简单吧？”

&esp;&esp;那人嗤笑：“当年喻家犯下滔天罪行株连九族，韶贞皇后便是怀着皇子逃过一劫，她定然以为四皇子未来无母族所依，若是留在宫内谁敢保证便能活过襁褓？倒不如送出宫去安逸生活，如此想来，韶贞皇后当真是为其子做尽打算，可惜啊，如今事态暴露，当年涉及到此事之人，定无一能逃脱喽。”

&esp;&esp;“此事还能有谁涉及得到？顶多便是些宫女罢。”

&esp;&esp;“宫女？”那人故意放虚声音道：“我告诉你，不止是宫女，你可知当年京中神医常太医？传闻他医术精湛能起死回生，并且深得皇后信任，当年为韶贞皇后诊断接生的便是他，但两年前这常太医旧疾复发，举家离京现下不知去向，皇上此次下旨，其中便有一条是将常家满门抄斩！可见皇帝怒，不可言啊。”

&esp;&esp;听到此，其余几人皆是唏嘘不已，摇头叹息此事太过荒诞。

&esp;&esp;常之茸呆愣的坐在木椅上，耳边听闻的好似是不相识的事情，她面上没有丝毫表情，只手边的茶水与桌上的几道菜肴再未动过。

&esp;&esp;车夫换了马匹，便瞧见常之茸目光呆滞的坐在茶楼内，见到他来，仿若才回神。

&esp;&esp;常之茸直接起身，嗓音沙哑：“走罢，继续赶路。”

&esp;&esp;车夫见此一愣，他还以为要劝诫一番常之茸才肯走，没想到她现下这般懂事配合，忙点头回身扶着常之茸上了马车，继续前行。

&esp;&esp;又五日后，马车以行进最快的速度逐渐抵达了京郊，这一路走来除了必要的进食用水换马匹，其余的时间皆是在马车上度过，马车内常之茸并不知晓过了几天几夜，只是看着周遭的环境，慢慢熟悉了起来，她便知道快要到京城了。

&esp;&esp;上一世常之茸在回京的路上并不敢置信那些百姓口中之事，听闻了那些传言后便用尽办法的想回霖县，然而都没有成功，直到她抵达了御史大夫杨府后，从杨大人及杨夫人口中得知，皇上是真的下旨要将常家满门抄斩，而自己常家独女的身份，已早在两年前被常苍舟一纸家书断绝父女关系，并将常之茸逐出常家，遂做由杨府义女才得此逃过死劫。

&esp;&esp;那时的常之茸哪里肯接受这样的事实呢，在杨府哭着闹着便要回霖县去寻爹娘，杨大人无法，便将她交由杨夫人开导，那哪里是开导？杨夫人直接将她关在房间内三日，每日给些吃食便不许她与任何人接触，直至常之茸不再哭闹，才将人放出来。

&esp;&esp;而这还算是初来乍到的优待吧，常之茸在杨府生活了数十日，与下人关系处的极好，那时她已强迫自己安稳心态接受现实，她想若是能在杨府生活下去，日后必会报答杨大人与杨夫人的养育之恩，然而三个月后正月刚过，常之茸惨遭杨盈毁容，杨府内的人便都开始远离她了，她们在杨府的杂役房内置了张木板床，便让常之茸睡在此处，再往后，便是无尽的嘲讽与欺压。

&esp;&esp;想到曾经发生的这些事情，常之茸知道若是去了杨府，面临她的依然是这些糟粕的人心罢了，她又怎么能再度踏上这条不归路呢？

&esp;&esp;马车行驶到京郊城外，已然能远远地看到京城那高耸魏然的城门，常之茸敲了敲车门，扬声说道：“车夫大哥，我有些想如厕，可否就近停下片刻？”

&esp;&esp;闻言车夫立即勒住马匹，为常之茸打开了车门，笑道：“您且快去，眼看今日马上便能入京了。”

&esp;&esp;车夫毫无警惕之心，因这几日来，常之茸异常听话安稳，好似与

&esp;&esp;常之茸在庙宇内待了三日，她实是有些饿了。

&esp;&esp;可她身无分文，唯一的首饰便是娘亲留下的玉坠步摇钗，她断不会变卖，那金钗已被常之茸摘下包裹好后紧紧收到了怀里。

&esp;&esp;常之茸走出庙宇，步行至繁荣的长安街，她四下张望，见到一个卖包子的胖婶娘正在擀面，她走过去，有些许紧张的说道：“我、我想要两个包子。”

&esp;&esp;胖婶娘抬眼看她，说道：“二十文。”

&esp;&esp;常之茸攥紧衣袖说道：“婶娘，我身上没有钱，我可以在你这里刷碗，或者做什么活计都可，只要有饭吃便好。”

&esp;&esp;闻言胖婶娘上下细细打量了一下她，便笑了起来：“哪家小姐，婶子我是雇佣不起，你这身里衣红裙材质与绣工便能买下我一个店铺了罢，再瞧这飞天髻的手法，虽未佩戴首饰，亦能看出是大户出身的闺阁小姐，我断不会看错，在这京城脚下谁没个几分识人眼色，你若是同家人争吵偷跑出府，婶子便劝你赶快回去罢，莫叫人担心。”

&esp;&esp;说着她随手从蒸笼内拿了三个包子，递给常之茸道：“不要你的钱了，快走吧。”

&esp;&esp;常之茸怔愣的接过热乎的包子，她还想再说什么，可那胖婶娘已经不予理会转头进了屋内，她不得不拿着包子默默转身，一边吃一边走。

&esp;&esp;常之茸木讷的嚼着口中的肉包，神情有些呆滞，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发髻，然后用力将它胡乱的拆下，随后披散着头发继续边吃边走，吃的有些急了，常之茸便用力拍拍胸口让食物顺下去，又继续吃。

&esp;&esp;片刻而已，三个肉包便囫囵吞下肚，常之茸走到一无人的巷子中，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裳，她将棉夹内绣着茉莉碎花衣摆的外衫褪下，潦草的系在腰间，让人看不出样式，又用裙摆从地上抹了不少灰尘，再也看不出这身衣裙的材质用料，常之茸裹紧棉夹，便放心的走了出去。

&esp;&esp;她在长安街兜兜转转了一整日，询问了很多商贩店铺，可否能让她做活计换取食物，可所问之人但凡见她年岁不大，双手又纤细白嫩，便知她并非贫苦出身，亦不像是会做什么苦力之人，纷纷将她拒之门外。

&esp;&esp;除却这些体力活，常之茸亦想过可否做些体面的，她虽琴棋书画自幼便修习，样样都会，却样样都不算精通，只道是京中贵女都要修习她才去学，如今想来技艺还不如她识得的药材多，亦只得作罢。

&esp;&esp;申时，常之茸再度走回了庙宇，沉默的坐在草垛上。

&esp;&esp;如今已是腊月，京城的寒冬依然刺骨，近乎家家都已烧上煤炭，夜晚便能透过庙宇的窗棱，看到些许白茫茫的雾气在夜空中缓缓飘散。

&esp;&esp;夜里气温骤降，常之茸却不觉得寒冷，她毫无睡意的看着窗外的那轮圆月，此时的京城让她熟悉，又不熟悉。

&esp;&esp;回想从前她经历了如此多的事情，哪一个不是比这些更要让人难以接受和痛苦呢，仅仅是过了两年安稳舒适的生活，仅仅是曾经的事情再度来过，心境竟已然如此脆弱，那今后又当如何活下去？

&esp;&esp;常之茸盯着月色，眼神逐渐的坚定明亮起来，她怎能如此便颓然，她必定要撑下去啊，况且在霖县时李溯说过这样一句话——即便你不愿去杨府，亦要离开这里，京城是最好的选择，相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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