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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节（第2页）

&esp;&esp;“还站着做什么，出去。”见李容渊不肯动，反倒要去扶阿素的腰，安泰走上前斥道。

&esp;&esp;阿素费力地转过身，望着李容渊道：“陛下出去罢。”

&esp;&esp;李容渊眸色极深，灰色的瞳像一汪深潭，夹杂着不明的汹涌情绪。

&esp;&esp;见他不动，阿素禁不住轻声央求道：“九哥哥，求你了。”阵痛越来越厉害，下身一阵阵濡湿，乌发打湿贴在额上，她实是不想叫他看到这样子的她。

&esp;&esp;阿素几乎直不起身子来，却被人架着走。她姣美的面庞苍白如雪，还要分神顾念他，望着他的眸子藏层雾气。

&esp;&esp;李容渊的心狠狠痛了下。

&esp;&esp;就在这个间隙，安泰毫不客气地叫人将他推了出去。

&esp;&esp;待毡帐重新阖上，见李容渊已不见了，阿素方松下口气。安泰从怀中取出帕子，给她拭了拭汗，低声道：“现在是什么感觉？”

&esp;&esp;阿素浑浑噩噩地摇头，她是最怕痛的，阵痛涌上来，她连小手指都抬不起了，全靠架着她的宫人使力。

&esp;&esp;也不知站了多久，阿素感到她终于被放倒了，这会痛得更厉害了，像是有人锤着她的腰，身上一阵阵发木。

&esp;&esp;真正等到生产的时候，阿素才知道方才那些痛根本不算什么，下裳早被撕开了，一群人围着她，口中的手帕都要咬烂了，胎儿却迟迟娩不出，阿素在心中想，她这是要死了么。

&esp;&esp;安泰已抹几次泪，却将帕子按下去，视线一点儿不敢离开阿素。好容易上天才将她的女儿送了回来，难道这便要再将她带走？

&esp;&esp;李容渊望着毡帐之内匆忙的人影，听着阿素急促的哀声，只觉心如刀绞。有好几次他都要冲进去，却被身边的死死拦住。最后那点儿声息渐渐弱了下去，他再也忍不住，几乎是撕开那毡帐，大步迈了进去。

&esp;&esp;从白天到黑夜，痛到最后阿素几乎没什么意识，却被灌了口热汤，耳畔有个中年妇人沉声道：“用力些，再用力些。”

&esp;&esp;经历过了一次死亡，阿素倒觉得死其实没有那么痛，她并不怕死，但她不能死，她不能再抛下他，李容渊还在等着她。

&esp;&esp;如同溺水之人在绝境中挣扎，阿素感到有人牢牢握住她的手，将她上半身抱起来，倚在坚实的怀抱里，温热有力的触感渐渐清晰起来，意识逐渐恢复，她能看到周围奔忙的人影。

&esp;&esp;也不知是被灌下的热汤起了效还是别什么，她忽然有了些力气，想到之前胎儿悸动，那是她的孩子，那样幼小而脆弱的生命只能依靠她。咬住嘴唇，想着先前那些妇人在她耳畔说的话，阿素猛然用力。

&esp;&esp;婴儿嘹亮的啼哭声划破了夜幕，阿素感到身子轻松了些，却脱了力，乌发叫汗水湿透，黏腻地贴在面颊上。她勉强睁开眼睛，正落入李容渊灰色的瞳中。

&esp;&esp;他那样专注地凝视着她，阿素兴废即便没有神灵庇佑，我也会保护你……

&esp;&esp;阿素再醒来的时候是躺在自己的床上，安息香萦绕在身畔，像是经过一场漫长的梦，她感到喉咙发干，不由动了动嘴唇，很快便有温热的濡湿感贴在唇上，接着涓涓的药汁一点点被哺入口中。

&esp;&esp;是李容渊，他身上的味道阿素最熟悉，尽管睁不开眼睛，阿素却感到身心都轻飘飘的，这是只有他能给予她的安全感。

&esp;&esp;喝下去的药汁带着丝甜味，阿素逐渐恢复了些气力，她流了不少的血，声音打着沙哑，几乎是用尽全力，也只能发出细微的气声。

&esp;&esp;“孩子……”

&esp;&esp;阿素勉力眨了眨眼，挣扎着直起身寻找，如今她做了母亲，坚韧的种子在纤弱的身子里抽芽。

&esp;&esp;听着阿素细微的声息，李容渊的心像是被狠狠撕扯着。原本就只有巴掌大的小脸憔悴苍白，额上挂着热汗，将扇子似的睫毛都打湿了，嘴唇因为失血而苍白着，泛起带着血的干裂。

&esp;&esp;他低下头凑过去，含住她的嘴唇，想要将那些伤都抚平了，然而新鲜的咸腥味却时刻提醒着他榻上人现在的虚弱。

&esp;&esp;若是他在晚来一刻，李容渊撑在榻上的手现出分明的骨节，他第一次感到后怕，也许就差那么一点儿，他就要永远失去她了。也就在几个时辰之前，阿素为他生下他们的孩子的时候，虽然仅仅隔着一道帷帐，他却感到像是回到少年时在冷宫的那个雨夜，虽然距离死亡那样的近，他却什么也做不了。

&esp;&esp;又或是在曾经最后的时刻，李容渊几乎难以分辨那究竟是前世还是一场，阿素瘦弱的身子裹在宽大的锦衣华服中，在他怀中渐渐没了气息。那样的绝望和无力，他曾发誓要扭转乾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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