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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节（第1页）

&esp;&esp;宝绽嘻嘻笑，从肩膀上回过头，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冲他吐了吐舌头：“宝处我今晚就躺这儿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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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匡正最后生拉硬扯，还是把宝绽弄回了屋，这个过程很要命，又是一通游走在暧昧边缘的打屁股数肋骨，回屋关上门，他一个人躺在冷清的大床上，陷入了沉思。

&esp;&esp;宝绽越来越黏他，从之前似有若无的一点情愫，到现在起着小劲儿、说着小话，连那双眼睛都像是含着水，有流淌的爱意在里头。

&esp;&esp;他们顶着兄弟的名头，在这间与世隔绝的别墅，说着情侣才说的话、做着情侣才做的事，借着斗嘴和打闹，偷偷释放压抑的欲望。

&esp;&esp;他们想要的，其实是一种东西。

&esp;&esp;但匡正知道，这种东西太脆弱、太敏感，只有装聋作哑才能得到，一旦宣之于口，顷刻间就灰飞烟灭。

&esp;&esp;那是同性之间不光彩的爱。

&esp;&esp;匡正蹙眉翻了个身，理智告诉他要忍，就像股价仍然在高位，还不到抄底的时候，情感和欲望却在鼓动他，让他不顾一切，去铤而走险，去得到。

&esp;&esp;他搞了十年金融，眼光是有的，耐性也有，可宝绽对他的诱惑要比几百上千万的数字大得多，他感觉悬崖就在脚下，随时要跳下去。

&esp;&esp;这一晚，宝绽洗了脸刷了牙，匡正却邋遢着睡了，

&esp;&esp;宝绽全套行头站在侧幕后，往台下看了看，除了一排一号留给匡正的位子，前五排中间的座儿全满了，三十来个人，是如意洲观众最多的一次。

&esp;&esp;宝绽回身，陈柔恩站在几步外，戴着老旦凤冠，一身黄女蟒，攥着拳头跟那儿紧张。她是开场戏，被富豪簇拥的舞台，她要替大伙第一个踩上去。

&esp;&esp;“小陈。”宝绽轻声叫。

&esp;&esp;“啊？”陈柔恩抬起头。

&esp;&esp;前头邝爷的锣鼓点敲起来，疾风似的，催着角儿上台。

&esp;&esp;“想好怎么唱了吗？”在急切的锣鼓声中，宝绽和缓地问。

&esp;&esp;陈柔恩还记得，上次也是唱这一出，下台回来，宝绽对她说：如意洲存在的意义，就是让大伙唱出自己的风格，拿出自己的做派，人不同，戏自然有千秋。

&esp;&esp;她的目光沉下来，深吸一口气：“想好了。”

&esp;&esp;她端起玉带，迈着沉稳的小八字步，一步一顿，擦过宝绽，迎着光走向舞台。

&esp;&esp;耀眼的照明灯闪得台下一片白茫茫，邝爷和时阔亭在侧首盯着她，只等她一开口，场面立即跟上。

&esp;&esp;“哎！”陈柔恩鼓着气叹了一声，年轻的嗓子宽厚洪亮，“我骂你这无道的昏君！”

&esp;&esp;锣鼓点随即走起，西皮流水也跟上，她那么漂亮的喉咙，满可以大开大合，一举把台底下镇住，但她没有，而是吊着气悠悠地唱：“一见皇儿跪埃尘，开言大骂无道的君！”

&esp;&esp;今儿的观众都是戏油子，她这句一出来，不免一愣，纷纷交头接耳：“哎她这味儿不一样……有点意思！”

&esp;&esp;陈柔恩能感觉到他们在窃窃私语，但不在乎，脚下这一小片舞台是她的，哪怕只有短短几分钟，她也要把场子踏住：“二十年前娘有孕，刘妃、郭槐他起下狠毒心，金丝狸猫皮尾来剥定，她倒说为娘我产下妖精！”

&esp;&esp;这些年，老旦的唱腔越来越华丽，一味地追求高宽亮，有时候甚至有压花脸一头的架势，唱耄耋领兵的佘太君，这样行，唱慷慨刺字的岳母，这样也行，可要唱二十年来受尽寒苦的李后，就显得喧宾夺主，徒有演员没有人物了。

&esp;&esp;所以陈柔恩不走这一路，她明明有一条响透天的好嗓子，这里却压着火儿拿着劲儿，探索一种沧桑自然、朴实无华的风格：

&esp;&esp;“多亏了恩人来救命，将为娘我救至在那破瓦寒窑把身存，”她不徐不疾，娓娓道来，几处字词的处理借鉴了老生的韵味，“白日讨饭苦处不尽，到夜晚我想娇儿，想得为娘一阵一阵眼不明……”

&esp;&esp;“好！”台底下突然给了一个好儿，还不是某个人，而是一撮人，显然是被她这种不落俗套的唱法惊艳了。

&esp;&esp;但这里是没有“好”的，正是一段唱的当中，陡然来这么一下，陈柔恩乱了节奏，嗓子卡住了。

&esp;&esp;她今年刚毕业，岁数也不大，登台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又是第一个上场，还是对着一帮老板富豪，紧张加紧张，彻底哑那儿了。

&esp;&esp;她一停，场面跟着停，整个舞台寂然无声。

&esp;&esp;萨爽扒着侧幕直跺脚：“师姐怎么回事！”

&esp;&esp;“今天什么场面，”应笑侬也有点沉不住气，“她出这种事故！”

&esp;&esp;什么场面，三十来个富豪又怎么样，演出都是一样的，不分贵贱，“她能缓过来，”宝绽信她，陈柔恩硬气，也聪明，不会就这么认栽，“谁没在场上失过误，都是这么过来的，千锤百炼才成材。”

&esp;&esp;还行，观众都是讲究人，没喝倒彩，陈柔恩呆立着，仿佛世界空了，只剩她自己，要是照一般的小姑娘，这时候铁定要回头去找团长，但她忍着，拼命想宝绽，如果是他，会怎么做？

&esp;&esp;她想起韩文山第一次来听戏，宝绽不肯穿着王伯当去唱秦琼，只着一件水衣子，清唱了一段三家店，风流潇洒，不卑不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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