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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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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听他说得这样有自信，延信考虑下来，终于很勉强地答应了。

&esp;&esp;于是椎椎备了三天的干粮，悄悄地辞延信而去。走的时候是三更天，约定切谏，须发为白。臣愚，信书太笃，妄思效法古人，实未尝妄嗾台臣，共为此奏。”

&esp;&esp;写完，由侍卫捧着呈上御前。皇帝看他自己承认是个书呆子，心里的气消了些，不过，最后一点，却还须细查——唐朝设御史台，所以御史称为台臣。王掞自辩，不曾嗾使陶彝等十二御史奏请建储，这话是真是假，当然要查。

&esp;&esp;查明王掞的话不假，同时建议同一事，只是巧合。其时王大臣议奏：王掞及陶彝等十二人，应革职，从重议罪。皇帝考虑下来，作了一个情理法兼顾的决定。

&esp;&esp;“王掞跟陶彝等人的奏折，都说是为国为君，如今青海、西藏一带，正在用兵，如果是忠君，就应该有灭此朝食的决心。这十三个人，可以暂缓议罚，照八旗满洲文官的例子，一律改委为额外章京，发往军前，交抚远大将军差遣，效力赎罪。”

&esp;&esp;在文官来说，这等于变相的充军。十二御史，尚在中年，王掞年将七旬，鬓眉苍苍，一旦到了大漠荒寒之地，必死无疑。因此，皇帝又作了一个权宜的处置，命王掞的长子，正在当翰林的王奕清，代父从军。王家兄弟很友爱，老二奕鸿正在湖南做粮道，得到这个不幸的消息，认为老父获罪，长兄出塞，自己何能恬然居官。所以变卖了自己的产业，与奕清同行，成了一段佳话，号称“十三忠臣一孝子”。

&esp;&esp;“安藏”的目标，可说已完全达成了。封号为“宏法觉众”的留中不发；或者不问是非，一味抚慰；或者用镇压的手段，像俗语所说的，杀鸡骇猴，以为用严刑可以吓阻言路。结果，凝成一股戾气！前车之鉴，不可不慎。”

&esp;&esp;这是授以帝皇之学，胤祯很用心地听完，想一想问道：“阿玛的意思是，凡是言官，都应该另眼看待？”

&esp;&esp;“当然！自古以来，凡是盛世，无不重视言官。”

&esp;&esp;“可是，可是——”胤祯讷讷然说不出来，因为要说的那一句话，似乎非常无礼，不便出口。

&esp;&esp;“可是什么？为什么不说？”

&esp;&esp;“儿子不敢说。”

&esp;&esp;“不要紧，你尽管说好了。”

&esp;&esp;“阿玛把那十三个言官充了军，似乎有人在背后会有闲话。”

&esp;&esp;“是说我不尊重言官？”

&esp;&esp;胤祯先不敢响，然后赔笑答道：“儿子可不敢这么说！”

&esp;&esp;“傻孩子！你竟不知道我的苦心。我是给你机会。”

&esp;&esp;“给我机会？”胤祯在心里想，细细琢磨了一会儿方始领悟，但还不敢自信。

&esp;&esp;“阿玛是说，给儿子一个市恩的机会？”

&esp;&esp;“也不是市恩，是让你有个视情形不同，分别作适当处置的机会。”皇帝说道，“言官说的话一样，而用心不同，有的是真知灼见，心以为善，虽死不悔；有的是激于意气，一时盲从；有的是受人指使，口是心非。原情略迹，自然要有不同的处置。”

&esp;&esp;这使得胤祯想起代父从军的王奕清、王奕鸿两兄弟。王奕清还是奉旨行事，王奕鸿自甘陪伴长兄，同在塞外受苦，更为难能可贵。

&esp;&esp;于是他说：“儿子想请阿玛降旨，把王奕鸿放回来，官复原职。”

&esp;&esp;“这样做不好！”皇帝大不以为然，“很不好！”

&esp;&esp;胤祯大为意外，自觉他的想法并没有错，何以会“很不好”？照此看来，自己的程度比父亲差得太远了，不由得大为沮丧，而且也很困惑。

&esp;&esp;“知子莫若父”，皇帝立刻就看到了他心里，“你提到的这件事，正好作为一个例子，让你学学驭人之道。”皇帝问道，“我先问你，如果你是王奕鸿，我把你放回来官复原职，你会怎么想？”

&esp;&esp;“自然感激皇上的恩典。”

&esp;&esp;“除此以外呢？他回想一想，当初出塞的本意，心中做何感想？”

&esp;&esp;胤祯细细体会了一番答说：“如果他本心真是要陪伴兄长，如今心里当然还是很难过，留他哥哥一个人在吃苦。”

&esp;&esp;“这不结了！放他回来，不是成全他，是不符他本心的事，何苦来哉！”皇帝紧接着说，“你是从他好的方面去想，再从他本心不良的这方面去想呢？”

&esp;&esp;如果本心不良，则当初此举，无非沽名钓誉，谁知弄假成真，有苦难言，方在悔不当初之际，忽尔有释回的恩命，真个求之不得。

&esp;&esp;想到这里，胤祯恍然大悟，照自己的做法，好人不会见情，坏人却得其所哉！

&esp;&esp;从他脸色中，皇帝又已看出他心中所想，笑着问道：“你想通了吗？”

&esp;&esp;“是！”胤祯心悦诚服地说，“阿玛圣明，儿子不及万一。”

&esp;&esp;“凡事只要多从人情上去体会，就不会错。”皇帝又说，“你觉得王奕清、王奕鸿兄弟，一孝一悌，应该激励，这个想法很好，我很高兴。不过人才要培养，更要经过磨炼，我把这十三个言官发到军前效力，也正就是给他们一种磨炼。而况王奕鸿自愿出塞，他是不是心口如一，甘愿不悔？如果觉得苦，是不是能咬紧牙关忍下去，你都应该常常考查。这样经过三年五载，磨炼成了大器利器再用他，岂不更好？”

&esp;&esp;“是！”胤祯不觉拜倒在地，“儿子心里的喜乐，无言可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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