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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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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秦国以上宾之礼待燕国使者，把正使荆轲、副使秦舞阳安置在一处壮丽的馆舍，距咸阳宫不远。到时已经傍晚，草草安顿，旋即进餐。冬日昼短，餐罢天色全黑。秦法严峻，入夜静寂如死，除却遥望咸阳宫灯火错落以外，家家户户都早早熄灯上床。荆轲早已告诫从人，不得无端生事。加以旅途辛劳，所以一个个都摊开铺盖，去寻好梦。不多片刻，便已鼾声四起了。

&esp;&esp;只有荆轲屋中亮着灯，秦舞阳在他屋中请示明日要办的事。

&esp;&esp;“了！荆轲一面在心里思量，一面顺口问了问：“你要说的话，也是关系重大么？”

&esp;&esp;“你且莫问！只说你自己。”

&esp;&esp;“这你就不对了！”荆轲还是不肯轻易接受她的交换条件，“我这样披肝沥胆地对你，你还要要挟我，太不公平了！你想想，我已跟你说了多少不足为外人道的话？你至少也要说个一句半句的真心话给我听才对。”

&esp;&esp;任姜不即回答，悄悄又睡了下来，同时一拉荆轲的衣袖，他会意了，轻轻地放倒身子，听她枕边密语。

&esp;&esp;“你今天见着了蒙嘉没有？”她问。

&esp;&esp;“没有。”

&esp;&esp;“明天再去。多半不同了。”

&esp;&esp;“噢！”任姜在荆轲心中的分量，突然加重，他用很谦和的语气说，“能不能请你再多告诉我几句？”

&esp;&esp;“好！”任姜慷慨答道，“反正我就是一条命，我跟你说了，你要去告诉人，我也不怕！”

&esp;&esp;虽在黑暗里低语，而情见乎词，已使荆轲完全信任了，便接口也说：“我也是一条命！一样地也交付在你手里。”

&esp;&esp;于是，任姜泄露了一大机密。据说，秦国先不知燕国派了秦舞阳作副使，到了一看，是个稚气满面的大孩子，而且听说是燕太子丹养在后宫的勇士，不免有所怀疑。同时，由于樊於期在燕国被杀，不是什么明正典刑，真的是杀掉了，还是放走了，甚至于依旧藏匿在燕国，谁也不敢断言，因为谁也不知道樊於期如何被杀，也没有人见过他的首级。这重重的疑问，使得秦国专管交聘的“典客”，不得不加慎重。蒙嘉的拒纳贿礼，不见荆轲，就是这个道理。

&esp;&esp;这道理说破了很简单。老奸巨猾的蒙嘉，虽然贪财好货，但会出乱子、要负责任的贿却不敢纳，他的拒见荆轲正表示着秦国是不是会接受这位燕国来修好的使者，犹成疑问。这是个坏消息，却是极珍贵的消息，如果没有任姜道出内幕，荆轲自己是无论如何猜不到的。

&esp;&esp;就这么一番话，便可确定她对他是个极有用的帮手。不过此时他还没有工夫去多想任姜本人，他急于要明白的是任姜的另一句话。

&esp;&esp;“然则，何以又说蒙嘉明天会接见我呢？”

&esp;&esp;“因为他们至少有一个疑团，已经消除了。对你，比较信任了——当然，这不过是我的推测。”

&esp;&esp;“是哪一个疑团？关于秦舞阳的？在秦国来说，少年得志，为国重用，不算件稀罕的事。”

&esp;&esp;“不，你那副使——实在是个乳臭未干的娃娃，这不去说他了。我问你，你回来以后，可曾检点过你的行囊？”

&esp;&esp;这话问得荆轲一颗心，一跳一沉，背上直冒冷汗，“有的啊！”他急急地问，“可是，没有看出什么不妥。”

&esp;&esp;“能叫你看出不妥来，还能办这种事吗？你也把人家看得太没用了。”任姜冷笑着说。

&esp;&esp;“是，是！你责备得对。请快说，他们在我行囊中查到了什么东西？”

&esp;&esp;“查到了樊於期的首级。他们把函封的木盒，打开来看了，还叫了樊将军从前麾下的一个老卒来看，验明确是樊将军的正身。就因为这个证据，他们才相信了燕国修好的诚意，所以我猜想着蒙嘉对你的看法不同了。”

&esp;&esp;“噢！”荆轲又问，“还有呢？还看了些什么？”

&esp;&esp;“还有那个地图匣。没有打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