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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节（第2页）

&esp;&esp;他只能往有猛兽出没的林子深处跑。

&esp;&esp;顾长晋对密林天生有一种归属感。

&esp;&esp;幼时父亲背着他上山打猎，曾谆谆教他如何在山林里狩猎，又如何藏起自己的踪迹。

&esp;&esp;“岁官儿，脚要轻，手要稳，心，不能慌。”

&esp;&esp;“记住，永远都不要把你的弱点暴露出来。”

&esp;&esp;“一旦暴露，你便狩不成猎。反而是那些猛兽，会把你当做猎物，将你生吞活剥。”

&esp;&esp;密林内围的树还立着，一棵紧挨着一棵，父亲的话指引着他穿梭其中。很快他用力攀上树枝，轻身一跃便上了树。他迅速往上爬，将自己藏在一团阴影里。

&esp;&esp;那夜的月色如鎏银，密林深处有狼嚎声，密林外充斥着男人的怒吼声、女子的悲泣声，甚至是裂帛声。

&esp;&esp;他藏在树上，始终不敢闭眼。

&esp;&esp;三日后，徐馥将他接回马车，问他：“砚儿，姑母再问一次，那只獒犬的命，你可还要留？”

&esp;&esp;小少年一身血污，口唇干裂，长满血泡的脚汩汩流着血，一步一个血印子。

&esp;&esp;他抬眼望着徐馥，面无表情道：“不留了。”

&esp;&esp;徐馥缓缓笑开，拿帕子温柔擦拭他被细枝碎石刮破的脸，欣慰道：“好，回去后，你亲手杀了它。”

&esp;&esp;那只獒犬叫阿追，是伴着顾长晋长大的伙伴。

&esp;&esp;顾长晋抿紧了唇，一颗心直直地往下沉，如堕冰窖。

&esp;&esp;可身体却是滚烫的炙热的，好似头顶那烈阳透过他血肉模糊的伤口，往他的四肢百骸点起了一把燎原的火。

&esp;&esp;此时的刑部大牢里，那熟悉的火燎之感再次袭来。

&esp;&esp;不是不疼的，他想。

&esp;&esp;顾长晋弯腰低身，双手稳稳托起金氏，温声道：“你无需谢本官，本官不过是秉公办案，断担不起你这一声谢。你，且再等等。”

&esp;&esp;等什么他没说，可金氏明白。

&esp;&esp;妇人张了张嘴，干涸的眼涌出了泪。

&esp;&esp;“民，民妇…等着，”她絮絮地说，像是想起什么，又道：“民妇——”

&esp;&esp;出口的每一个字变得那样艰难，可金氏依旧慢慢地把余下的话从舌尖推了出来：“不曾，认…过…罪。”

&esp;&esp;她不曾认过罪。

&esp;&esp;从不曾。

&esp;&esp;认罪了，她会死，鹂儿一辈子都逃不开那人。

&esp;&esp;她受再大的罪也不肯松口，是那些人捏起她缺甲少肉的拇指画了押。

&esp;&esp;恩公为她伸冤，她不能让他以为她曾认过罪。

&esp;&esp;她要让恩公知道，他救的这人，不曾认过罪，到死都不曾！

&esp;&esp;金氏被泪水淹没的眼始终望着顾长晋。

&esp;&esp;顾长晋缓缓颔首，郑重道：“我知道，你从不曾认过罪。”

&esp;&esp;……

&esp;&esp;狱中过道狭长逼仄，顾长晋从里行出，大门推开的瞬间，薄薄的曦光如水般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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