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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节(第1页)

&esp;&esp;近来……都是些什么案子啊?

&esp;&esp;仔细想来,觉得人这一生是当真不容易,懵懂时,蹒跚学步,命不好,家长一眼没料住,保不齐就被人贩子抱走了;平平安安长到学龄期,还要担心别碰上丧心病狂的坏人,若是身边没有衣冠禽兽,也还未必就安全——走在路上都会被疯子砍;长大了,若是男孩子,兴许提心吊胆的日子就到了头,是个女孩子,要担心的就更多了,人家告诉你要防止走夜路,要小心公交色狼,可是坐出租车也照样要出事,这边受着没来由的苦,那边还要受着非议,好像天大的罪都是受害人自找的。这样想来,不求大富大贵,能平安顺遂地活到老,都算是老天爷保佑了。

&esp;&esp;“裴若最近一个接待的客人是个手控,留下了不少淤痕,这也是我最开始发现裴若家里有些不对劲的地方。”车衡的声音回响在赵黎的耳边,那些笔录太长了,好像是孙猴子的紧箍咒,多瞧一眼都头疼起来。赵黎从头到尾粗略地一扫,一言不发地递还给了车衡,一眼没敢细看。

&esp;&esp;我们的孩子到底都在遭遇些什么?

&esp;&esp;开会时的资料散乱在桌子上,几张完整的资料下面夹着一张纸张,印着数不清的名字。

&esp;&esp;同是十岁的年纪,有人众星捧月,有人受尽虐待,有人沿街乞讨,有人尸骨已寒,孩子的骨骸还躺在法医科的停尸房里,沉冤未解,求告无门。

&esp;&esp;赵黎不知怎的,没头没尾地想起了自己小时候的一件事,那时他大概五岁,适逢暖春,正午的阳光懒洋洋地撒在大床上,五岁的小赵黎趴在妈妈的肚皮上撒娇,家居服撩起一角,露出“蜈蚣”的尾巴,小男孩好奇地问:“妈妈,这是什么?”

&esp;&esp;他小心翼翼地把母亲的衣服往上提了提,惊声说:“好可怕呀。”

&esp;&esp;女人的皮肤白皙,一道竖着的疤几乎成为了女人肚皮的分水岭,侧腹上,还有一道弯钩似的疤痕,总长度将近成年人一掌。

&esp;&esp;许清温柔地看着她的儿子,伸手摸了摸他毛茸茸的脑瓜,说:“你看这一道,这是你带来的,我本来也以为它会很可怕,但因为你,这些都变得美好了。”她又指了指另一道疤痕,说,“这道伤疤,救了几个和你一样的可爱的孩子的命,抓住了一个穷凶极恶的歹徒。”她温柔而认真地看着她的孩子,说:“它们一点都不可怕,它们都很美好。”

&esp;&esp;小小的赵黎歪着头,也不知道能听懂多少,他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碰了一下母亲身上如同蜈蚣状的疤痕,奶声奶气地说:“那我长大以后也要当警察。”

&esp;&esp;好啊,赵黎,我最亲爱的怀明。

&esp;&esp;晨光破晓,永怀光明。

&esp;&esp;地狱之门(六)

&esp;&esp;地狱之门(七)

&esp;&esp;蔡芬交代,除了拐卖儿童,她的团伙还会在偏远地区买婴儿,一路周转,到江城贩卖。

&esp;&esp;当地的人家养不起孩子,往往认为把孩子卖出去也算是功德一件,至少孩子能有好日子过了,更有的当累赘的,直接把孩子转手送人。对蔡芬等人来说,这实在是个“薄利多销”的买卖,这三年来,她们所经手的婴儿将近四十个,每贩卖一个婴儿,能盈利两到三万元。

&esp;&esp;他们的作案一般有规律可循,警方拿到了三月份期间,蔡芬经手的三个婴儿的家庭位置,联合当地警方调查,很快就找到了婴儿的父母,收集了dna样本。

&esp;&esp;这一系列说起来不过三句两句,实则不知耗费了多少的心力,好在结果出来的时候,众人没有白忙。

&esp;&esp;有一对夫妇和婴尸的dna相似度近乎百分之九十九,可以确定就是婴儿的亲生父母,那个死去的婴儿,就是蔡芬卖出去的!

&esp;&esp;这个结果出来,刑侦队的所有人都隐约松了一口气,这么长时间总算没有白忙,抓住了这么一点线索。赵黎看过报告,当即拍板:“提审蔡芬!”

&esp;&esp;车衡点点头,安排了几个同事过去。常湘从办公室门口走回来,捏了捏赵黎的肩膀,说:“信息中心那边有发现。”

&esp;&esp;几个人凑到电脑前面,林不复跟江酒臣正凑在小孩面前,那边叫了他一声,林不复走了过去。

&esp;&esp;这个小从犯也是被拐过来的,据蔡芬交代,已经养了她将近一年,本来是打算高价卖掉的,不过小女孩实在是聪明,她有点别的想法,很显然小丫头没让她失望。

&esp;&esp;收拐婴儿的频率不会太高,一是没有那么多的货源,二是太频繁容易引起警方注意,也没有那么多的下家。闲着的时候,他们总要做点什么维持生活。

&esp;&esp;认领孩子的通告已经发了出去,这么多天,一点动静都没有。这小姑娘着实是个烫手的山芋,分局里没法办,直接把孩子送到了市局来。结案移交检察院之前,这孩子的去处实在不好弄。市局的人说分局办事不局气,但也没有办法。

&esp;&esp;三岁的小女孩,胖乎乎的,像是个洋娃娃,不怕生,楞眉楞眼地看着江酒臣。江酒臣蹲在她面前,戳戳她的小脸蛋,又戳戳自己的。一低头,愣了一下。

&esp;&esp;小女孩坐在椅子上晃悠着腿,肚子处的衣服沉甸甸地垂了下来。江酒臣眉梢一动,伸手轻轻地捏了一下,随后拉开了小女孩外衣的拉链。

&esp;&esp;一部手机掉了下来,江酒臣伸手接住,发现是林不复的。

&esp;&esp;江酒臣捏着手机看向小女孩,小女孩也看着他,一双大眼睛像是两颗黑葡萄,里面满满的天真无邪。

&esp;&esp;刑侦队的一帮人不知道在干什么,气氛又凝重得紧。江酒臣哭笑不得,扭头去看,正见林不复深呼吸了一口气,摇了摇头,朝他们走了回来。

&esp;&esp;走近的时候他看见江酒臣手里的手机,诧异地摸了摸兜,再抬头的时候,猛地反应过来了什么。

&esp;&esp;江酒臣把手机抛给他,打趣地说:“还刑警呢,业务水平不行啊。”话罢朝赵黎走去。

&esp;&esp;方才看到的视频还沉甸甸的压在心上,林不复勾了勾嘴角,连个苦笑都没能扯出来。于是他便放弃了走友善路线。林不复走到小女孩面前蹲下,脸上表情很是认真,问:“你告诉哥哥,为什么要这样做?”

&esp;&esp;小女孩的眼珠转了转,肉嘟嘟的小嘴巴翘起一点,奶声奶气地说:“大妈妈说,聪明的小孩儿都会。”

&esp;&esp;大妈妈是指蔡芬。林不复盯着小女孩天真的脸看了一会儿,一股酸意从心底冒了上来,他揉了揉女孩毛茸茸的头发,无声地叹了口气。

&esp;&esp;孩子生来是一张白纸,可这世界上却有最黑的墨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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