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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事何为泽早已在心中思索了良久,听到何无顷发问后立刻回答道:“所猜者不过是二,其一便是吉王,若此事是吉王所为,那账本落到他的手上,那父亲怕是……”怕是要舍好大一块肉,才能与那吉王继续相安下去。何无顷自然知道这些,他心中清楚无论手法究竟如何,此事最大的嫌疑仍是吉王一派所为……只是此刻若要让他向吉王低头,舍去的恐怕绝不止一大块肉那么简单。所以他心中始终挣扎着(三三)竹梅次日,秦浣仍是一大早便赶到了何府上,而出乎他意料的是,这一日何为泽对他的态度显然要好了很多。秦浣倒不认为,是因为自己通过了何家父子的试探,何为泽把他当自己人了,所以才对他有了好脸色。相反——秦浣望着何为泽被青缎长衣映衬的略显苍白面容,听着他越发亲近平和的言语,明面上亦受宠若惊一般与何为泽相处着,可心中之戒备却也愈发厚重。毕竟,既然洞悉过哪怕只有分寸的真容,便不会被那些假面所骗过。“敢问小何大人,我们今日该从何处查起?”秦浣平复下心中所有的波澜,依旧作出那副守礼而又讨好的模样。昨日两人虽说找到了拿包银锭,但想要追查那无名无姓的银锭的来源,却又遇到了瓶颈。再加上车夫陆贵依旧下落不明,而何无顷心中显然对那买凶的人选有所猜测。所以这一日,两人便调转方向,依次去拜访陆、姜、赵三家,想要从这些人口中再套得些线索。陆岐的二老双亲走得早,家中除一个膝下无子常年吃斋念佛的正室夫人外,就还剩几房撑不起家门妾室。如今陆岐一死,那些莺莺燕燕一个个都傻了眼,先是哭闹了一场,而后便想尽法子争夺起家产来,谁还顾得上什么后事。最后也还是他的那位老妻,从佛堂中走了出来镇住了场子,陆府上下才算是安稳了下来。可惜这位陆夫人与陆岐离心多年,自然也就不会知道什么陆岐的秘密,至于那些小妾们,便更是一问三不知,只知道啼哭。饶是何为泽这样的人,耐性也被耗得一干二净,没多久就带着秦浣离开了。从陆府出来后,两人也不耽误什么,径直往姜家赶去了。姜酉旺这几日心中一直惴惴不安,听到下人传信说何为泽与殷王来了,立刻亲自赶到大门口去,将两人一路迎进正厅之中。可等到何为泽问起话来时,姜酉旺却又不得不搬出了平日应对何无顷的那套半虚半实的言论。他们户部三人一贯的欺上瞒下,大把的收着地方的贿赂,而上报与何无顷时,十分便只敢说三分。这些年来何无顷见没出什么大乱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也就过去了。可他们三人也正因此,做下的事也越来越大,更不敢跟何无顷说什么实话。如今面对何为泽,姜酉旺明知形势于己不利,却也只能硬着头皮照往常的那副说词来,暗暗期望着弄糊弄过去。秦浣照旧坐在一边,除去最开始的客套寒暄外什么话都不说,只把玩着手中的茶盏,时不时地啄饮一二,眼神却一直暗暗地往何为泽那处瞄。若要找个替罪羊,眼前的这位姜大人便是最好的人选。于公他位至户部尚书,如今户部自然脱不了干系。于私他虽比陆岐官高,却处处受陆岐的压制,心中嫉恨多年,俨然已快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而如今,明知道何无顷已起了疑心,却仍旧对何为泽说着那真真假假的话……秦浣端着茶盏,看着何为泽的神色,掩唇而笑——这位姜大人当真是自己往死路上撞。何为泽心中有了计较,面上却丝毫不显什么,与姜酉旺客客气气的道过别后,便带着秦浣又去了赵赫盟府上。姜酉旺是内里胆战心惊,外面却还能做出一副无事的样子。而赵赫盟此人却素来就胆小怕事,再加上他一向与陆岐更为交好些,如今见陆岐横死街头,他就连明面上都撑不住了,即便见了何为泽与秦浣,都是一副惶恐不安的模样。可也正是因为他这副样子,何为泽对他的疑心却较轻些,随意问了几句后便没再深挖下去,想要告辞再去追查别处了。那赵赫盟听到何为泽与秦浣要走,身上忽的就放松了几分,出口挽留道:“眼下已到了时候,两位若是不嫌弃,便在我府上留顿饭吧。”何为泽抬头看看天色,也确实到了该用午饭的时候,但事情未明之前他却也并不想与这位赵大人有过多的纠缠,故而便开口以“添麻烦”为由推拒了几句,。可没想到那赵赫盟却说:“小何大人客气了,其实下官今日本就请了忠宁侯来府上小聚,酒席也是早就备好的,小何大人与殷王殿下若不嫌弃,便留下来一同用些吧。”听到“忠宁侯”三字,何为泽果然又是一怔。秦浣将此看在眼中,他正愁未寻到机会与赵赫盟私聊几句,这时候见了何为泽犹豫,自然上前又替赵赫盟添了几把火,何为泽也顺坡而下,就这么留在了赵府之中。赵赫盟一路将二人往府中后院而去,别看秦浣那日讽刺户部三人是满身铜臭的钱串子,可这位赵大人到底也是科举出身,骨子里还留着几分文人的雅趣。故而这府中园子修得倒十分能入得了秦浣的眼,虽是寒冬萧索,却也仍有可赏之景。摆宴的暖阁更是风雅有趣,一处回廊穿过苍青翠竹,登上小阁却又豁见梅林。而赵擎烽便坐在那梅窗之下,此一刻他身上的鄙俗野气却尽然化作粗犷浩荡,与身后探窗而入的静雅梅枝两厢映衬下,竟也生出一种别样的魅力,让秦浣心口怦然而动了一下。赵擎烽见着他们进来了,忙热络的起身与几人打起招呼,相互行礼时却又不着痕迹的蹭了一下秦浣的手臂。这一顿饭吃得也算是热闹,席上有赵擎烽挑着话头,赵赫盟也多多应和,秦浣话虽不多但也适宜,唯有……唯有那本该惯于应酬交际的何为泽,却意外的有些沉默,像是存了什么心事。“那小何大人的心事,可都是某人梅窗独坐引出来的。”秦浣中途借故离席,正倚在外面小廊上想着如何将那赵赫盟也引出来,好单独聊上几句。没想到赵赫盟没见着,却等来了同样溜出来的赵擎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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