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嫧善二十宏愿（第3页）

&esp;&esp;无尘见那马瘦弱不堪，又兼此山甚为陡峭，故而将马车拴在山下。来接应的人名张卅，扯着嗓子往山上高呼几声，就见山坳处出来一个放牛娃，“叁儿，帮两位道长看着这马车。”

&esp;&esp;那位叫叁儿的小娃利落应下：“两位道长尽管去，不会叫你们的马饿着。”

&esp;&esp;嫧善见小娃瘦得厉害，于是取了一块夹饼送与他，“多谢小兄弟帮忙。”

&esp;&esp;小娃看了一眼张卅神色，忐忑收下那饼，嘿嘿一笑。

&esp;&esp;临走，嫧善与他低声道：“你尽管吃，我包袱里还有几块，过一时我们来取马车时，我再与你一块，吃了或是带回家都随你。”

&esp;&esp;走出几步的无尘在前面唤她：“嫧，走了。”

&esp;&esp;今日去看的第一户人家，据张卅介绍，穷的厉害，一家四口，老娘瘫了多年，儿子又疯又傻，族里的人凑钱给他买了一个媳妇回来，倒是生了一个孩子，孩子生下来，那男人某天半夜却从家里疯跑出去，不知为何投井死了。如今家里缺衣少食的，实在过得不好。

&esp;&esp;几人说话之间便到了一处破败茅屋前，两间低矮草屋，门前堆着石头和破碎瓦罐，倒是侧屋边上的小菜园里丰茂多姿，长粗焦绿的黄瓜[3]、散着香气的薄荷，嫩绿的角瓜，园子最里似乎还开着一种花，大红娇艳的花朵，每一瓣都开到极致，丰艳不喾于牡丹。

&esp;&esp;她有心想叫无尘也看一看，又想起了聚福楼门前的事，只好熄了心思，随无尘进了门内。

&esp;&esp;一进门，不知被一种什么味道的烟呛了一口，连连退出来咳了几次，直起身来深吸一口气，却发觉鼻尖萦绕的那股烟味有点特别，带着一股不可言明的草料香味。

&esp;&esp;无尘也被呛到了，但他毕竟没有咳嗽，见嫧善咳得可怜，便帮她顺了顺后背。

&esp;&esp;嫧善此时对他有点敏感，被他一碰就是一个激灵，退开一点提醒他：“在外面呢。”

&esp;&esp;无尘以为她因聚福楼门前他那一句略带呵斥的话在闹脾气，所以凑近了些，一边帮她顺气一边道：“别闹，回去的时候给你买两个鸡腿，明早也能吃。”

&esp;&esp;嫧善一听吃的，顿时安安静静，

&esp;&esp;“无尘，你瞧那儿。”指了指菜园那处的艳丽花朵，“我怎记得那花可以制烟来着？”[3]

&esp;&esp;无尘轻轻皱了皱眉，没说什么，拍拍她后背，“进去吧，莫失了礼数。”

&esp;&esp;张卅似乎对此情此景十分熟惯，进门之后先是叫了两声：“记儿家的，起来了，别只顾着抽你那劳什子玩意儿，州府里的大夫来给你看病来了。”

&esp;&esp;说着，还将一扇几乎朽成木屑的窗打开，试图将屋里浓不见人的烟气散出去。

&esp;&esp;嫧善盯着门内，烟雾逐渐散尽，只见无光小屋里一张大炕，竖躺着两个人，一个是苍白头发的老太太，另一个是个头发散乱的女人斜斜倚在露着黑絮棉花的被子上，手里一杆烟枪，张口吐出一口烟。

&esp;&esp;“卅哥，是你啊。”

&esp;&esp;语调轻柔没有力道，却又带着一点说不清的味道，叫嫧善有些不舒服。

&esp;&esp;无尘见她皱着眉，便道：“你在此处候着吧，不用进去了。”

&esp;&esp;张卅从外见捡了一块石头进去，就坐在门边，指着不断噗噗喷烟的女人向无尘道：“便是她，您瞧一瞧可还有得治。”

&esp;&esp;无尘去诊脉，嫧善转着眼睛瞧屋里，仔细看去，却见门边蹲着一个黝黑的小孩，隐匿于黑暗之中，只一双眼睛亮晶晶的，身上的衣服只作蔽体，胡乱缀着一两块补丁，却仍然到处都是磨破的口子，其余的皆看不清。

&esp;&esp;嫧善蹲下身来，“小娃娃，你叫什么名字呀？”

&esp;&esp;张卅顾着看无尘诊脉，并未注意到嫧善。

&esp;&esp;嫧善见小孩不动，拿出一块饼来，往前几步蹲在门框边，将饼递进去，那小孩还是不动。

&esp;&esp;嫧善正待再接再厉时，却听里间那女人又操着与张卅说话时同样的嗓音问：“道长大人，您年逾几何呀？可有婚娶？”

&esp;&esp;语气里甚至夹杂着一些粘腻的口音。

&esp;&esp;嫧善当下也没心情逗弄小孩，将饼用无尘包药的油纸包了放在那小孩脚边，进去站在无尘身后，叫一声“师父”。

&esp;&esp;无尘“嗯”了一声，指了指药箱，嫧善会意打开，无尘说：“灵通万应丹十粒，神授香酥散叁包。”[4]

&esp;&esp;嫧善取了药出来，学着无尘的样子将药包好，用麻绳捆了递予无尘，无尘又讲了些事情，转而问张卅：“老夫人需要看一看吗?”

&esp;&esp;张卅却不答，拿眼看炕上的女人，女人翻了个身，继续抽大烟，不甚在意地摆摆手：“请随意，只是一样，要钱是没有的。”

&esp;&esp;无尘不答话，转向老妇人，先扒开眼皮看了看，将手背贴在下颌与脖颈相连之处，半晌，自己打开药箱取了些药，交代张卅：“这几服药皆是一日叁次，一次一丸，饭后食用，长服一年，不可间断，可减其苦痛。”

&esp;&esp;张卅不及答话，那女人喷出一口烟，呢喃道：“止痛只需抽大烟，吃什么苦药，越吃越痛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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