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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钟离尔也再不欲多说迁怒,只与他擦肩而过,由着阿喜清欢扶上了马车。
&esp;&esp;江淇瞧着马车帘子落下,隔绝了那一袭白裙,方缓缓松了口气,朗声吩咐周围人道,“你们都是咱家素日信得过的,今日之事,把嘴都给咱家闭严了,否则杀无赦。”
&esp;&esp;徐桥等人领着番子垂首称是,马车里皇后并无半点动静,江淇翻身上马,追云似是也认出了钟离尔,在他调转马头的时候,却始终向着马车转身。
&esp;&esp;江淇无奈勒着缰绳,只一再用力,终于使追云调转马头,东厂由掌印提督领着五六十人,护着皇后凤驾往宫外去了。
&esp;&esp;皇后前脚刚出了宫,乾清宫内,皇上便宣了贵妃进殿侍奉。
&esp;&esp;连烁面上仍带着早上与皇后争执的倦意,立在大开的窗前,贵妃缓步走上前,给帝皇披了件衣裳,怯怯抬眼瞧了他俊朗侧颜,祁桑想说什么,却只得悉数咽下。
&esp;&esp;风口站了半晌,贵妃心思百转千回,却忽听帝皇哑声道,“皇后已经出宫去了,贵妃也安心消停些才好。慈宁宫太后抱恙,免了最近嫔妃问安,贵妃便陪着朕待在这乾清宫中罢。”
&esp;&esp;风吹得狠了,祁桑打了个寒颤,只垂首战战兢兢道,“臣妾侍奉皇上左右,一切必遵皇上旨意。”
&esp;&esp;连烁转身,阖眸挥手道,“将窗子关了罢,风大得很,朕要去批折子了。”
&esp;&esp;祁桑犹豫一瞬,还是吞吞吐吐道,“皇上昨夜……未曾安睡,不若臣妾伺候着皇上补眠罢?”
&esp;&esp;窗子吹进的风仍鼓动着贵妃单薄的冠服,连烁再没言语,脱了披着的那件外衫,径自坐在书案前。祁桑等了片刻不得回应,只好咬牙悻悻转身去将窗子合了。
&esp;&esp;钟离尔再见沉心师太的时候,寺庙前只有师太一人在外等候,她心底登时感激与悲怆交加,似有千斤巨石碾过般难言。
&esp;&esp;师太善解人意,想必知晓皇后如今处境难堪,不愿寺内众人见自己落魄模样,是以哪怕被人诟病礼数不全,也独自等在慈云寺前。
&esp;&esp;阿喜扶着皇后下车,钟离尔加快步伐,走到师太面前互行佛礼。师太瞧着皇后素衣,眸光痛惜,却草草掩了,只对皇后淡笑道,“月余再见故人,是佛祖眷顾贫尼了。”
&esp;&esp;江淇领人站在皇后身后,见她只字难言,方想上前,却听沉心师太又笑道,“外头风大,娘娘莫要站在风口,随贫尼去客院罢。”
&esp;&esp;待到安排皇后等人妥当,清欢在屋内给皇后与师太倒了茶,听钟离尔自嘲一笑道,“上回在寺中得师太指点,本宫才知晓原是自己堪不破尘缘。可不想才过了这些日子,便又因尘缘与师太相见。”
&esp;&esp;沉心师太难得犹豫,瞧着她沉吟半晌,复而还是道,“当年娘娘决心初试尘缘之时,便知晓尘缘累人,如今娘娘可有何想法么?”
&esp;&esp;她瞧着屋内简单陈设中的一只青花淡描竹石芭蕉纹瓶,内有新蕊木兰,亭亭玉立,回想起三年前的娇憨少女时光,对比如今种种,只觉恍如隔世。
&esp;&esp;皇后与故友坐在这寺庙寮房之中,遥遥回忆当年自己的那番话,“本宫记得当年与师太说,尘世中有三类人——第一类,心随自己,付出收回全凭自己心愿,实在堪称洒脱恣意;第二类,心不由己,却可掌控个度字,哪怕心伤,懂得及时止损,也是智者行径;第三类,心虽不由己,亦难控度量,却可自渡,免去痴缠怨怼种种丑态,总算全得体面。”
&esp;&esp;钟离尔似是忆及当年心境,蓦地自嘲一笑,抬眸看着师太道,“这三类人入尘缘,可谓畅快,可本宫却偏生都不是。本宫是那最无用的第四种,一颗心既不可收放自如,又难以自控,且易碎易伤,只知道付出便是全部,喜悲都交与别人,再不属于自己了……实在可恨。”
&esp;&esp;师太瞧着皇后伤心的通红眼眸,摇头叹息道,“无爱便无恨,痴男怨女俱是作茧自缚了……”
&esp;&esp;她点头,苦笑凝在绝世容颜之上,美人尚未迟暮,神色却已显凄凉,“所以师太问本宫如何打算,本宫实在无用,世俗牵累于我,除却姻缘后位,双亲已去,留下庞大族系仍由不得本宫坐视不理。况且,就算本宫肯放手一搏,这一世为后,师太也瞧见了,这登天的阵仗,又要我如何越得出巍巍三十三宫阙去呢。”
&esp;&esp;阿喜与清欢听得心下悲凉,咬唇静立不语,师太瞧着皇后半晌,终是缓缓轻声问道,“那么,娘娘的心呢?”
&esp;&esp;钟离尔瞧着友人,心绪难以自持,狠狠震动。
&esp;&esp;知她莫若师太,她的后路人人皆可预料得到,母家失势、无子无宠的皇后,余生不过在深宫中煎熬度日罢了。可她这个人,这颗心,对她曾经的挚爱,如今的夫君与帝皇,究竟是何种态度,却无人问津。
&esp;&esp;她瞧着那木兰枝头高洁素雅之姿,缓缓阖眸,一声叹息难遏,她道,“本宫不知。”
&esp;&esp;顿了顿,皇后瞧着沉心师太抿唇复开口道,“师太慧眼,本宫不欲多做辩驳……母亲曾与本宫说,女子重情,便更是难以开怀展颜,如今想来诚不欺我。我与他隔着一族兴衰、恃怙生死,此生只怕再难如初。只若论心,如今我遭受种种牵挂与痛楚,说来无不拜他所赐,哪怕今日始作俑者换一个人,想来我也能好受一些罢。旁的人如何能伤得了我呢?也许将来一日……”
&esp;&esp;她停在这里,眼里又蓄点泪意,终归没有再说下去,只自轻叹一声,“所谓怨侣,怕是不过如此罢,实在荒唐狼狈。”
&esp;&esp;师太慈悲一笑,只安慰道,“贫尼非红尘中人,只知破镜难圆,旁的也不可劝娘娘更多。慈云寺有青灯古佛相伴,可以静心矣。娘娘有灵性慧根,贫尼相信,自有参透之日。”
&esp;&esp;送别沉心师太前去主持佛法课,钟离尔便屏退了阿喜与清欢,只求清净独处,便携了经书到大殿去礼佛。
&esp;&esp;师太慈悲一笑,只安慰道,“贫尼非红尘中人,只知破镜难圆,旁的也不可劝娘娘更多。慈云寺有青灯古佛相伴,可以静心矣。娘娘有灵性慧根,贫尼相信,自有参透之日。”
&esp;&esp;送别沉心师太前去主持佛法课,钟离尔便屏退了阿喜与清欢,只求清净独处,便携了经书到大殿去礼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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