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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节（第2页）

&esp;&esp;她抬眸看他，带着哀求与惊惶，像林中受惊无措的幼鹿。

&esp;&esp;这是她最后的机会，她方想开口求他，江淇却抬手绕至她颈后。

&esp;&esp;他衣袖那抹绯红醒目，钟离尔浑身冰冷已久，方察觉出他臂弯丁点暖意，却已被一个手刀劈晕了过去。

&esp;&esp;江淇手臂稳稳环住钟离尔，不敢逾矩，却只觉她浑身冰冷，再不耽搁，打横抱起皇后，便送入了早已备好的轿舆之中。

&esp;&esp;将皇后放下，他瞧着她苍白面容，心下终归生出一丝不忍，轻轻握住她的手腕，将那封血书小心抽了出来，方放下了轿帘，回身吩咐道，“送皇后娘娘回坤宁宫，赶快去太医院寻楚太医来。”

&esp;&esp;宫人领命去了，他眼瞧着轿舆走远，方敢垂眸瞧上一眼手中物。

&esp;&esp;宣纸被叠了几折，素白背后透出血色，偶瞧得见一两字，触目惊心。

&esp;&esp;他立在二月冷风之中深深呼吸，顿觉手中薄纸沉重难忍。

&esp;&esp;江淇步入内殿时候，瞧见皇帝靠在案前，似是极疲惫，只得放轻了步子，却还是引得连烁抬首，瞧见他手中血书，哑声道，“送回去了么？”

&esp;&esp;江淇行礼，将血书恭敬呈上，垂首道，“是，臣按皇上吩咐，已送了娘娘回宫，宣了太医紧忙去瞧。”

&esp;&esp;连烁瞧着他艰难颔首，江淇等了一瞬，只得又道，“皇上，娘娘欲将手书呈与皇上。”

&esp;&esp;连烁瞧着那隐隐颜色，不敢再看，只狠狠闭了闭眼，轻声道，“念给朕听罢。”

&esp;&esp;江淇略迟凝一瞬，旋即遵旨，手指缓缓展开皇后血书，指尖触及纸上血色痕迹，却忽觉绵软无力，笨拙不堪。

&esp;&esp;半晌，江淇终低声开口，将钟离尔以血书就的诛心之言娓娓道来——

&esp;&esp;“贱妾钟离氏，自潜邸时，侍奉真龙之侧。垂蒙圣恩，立于中宫，恩泽满门。手书所言逾矩，敬畏于心，亦不敢无畏于行，拜于帝皇。

&esp;&esp;大明国祚绵长，钟离一族，发于□□，兴于德宗福荫，前后百年，入仕者云。先人训示，得幸于天家，必当肝脑涂地，死而足报天子垂怜之恩矣。

&esp;&esp;及至天鼎，钟离五代效于朝廷，罪臣钟离郁文，亦自先帝起便侍奉庙堂左右。虽人言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怎可轻易毁之弃之，只贱妾孤陋粗鄙，再拜于帝皇，斗胆进言——若无父母，何来贱妾之身？恃怙有罪，若舍一身得以解脱，贱妾安敢吝惜分毫？

&esp;&esp;青丝浅薄，不知政事讳莫如深，前时妄言一二，实论罪当诛。只如今得以罔论，还仰仗天子垂爱。贱妾自幼师从罪臣钟离郁文，实为放纵骄矜之举，亦因此举，堪堪知晓罪臣钟离郁文报负一二。

&esp;&esp;罪臣钟离郁文，自入仕及拜右相，实乃风光霁月，一生所求，无非河清海晏，民生太平而已。尝有病痛难忍，小人诟病，却未敢忘祖宗训诫、胸中所愿片刻。谗言所谓结党营私，不臣之心，贱妾实难苟同，还望圣心明察。

&esp;&esp;日月昭昭，河海迢迢，百鸟朝凤，不曾有曹孟德所憾之月明星稀，乌鹊南飞，实乃明君盛世之象。贱妾知帝皇雄心壮志，贤才于侧，良臣在朝，万世之业定当由此图之。

&esp;&esp;贱妾自知，嫁于天家，自当一心系于太后，侍奉慈宁宫膝下，不敢有半分轻心。只古往今来，儿女父母，血浓于水，实乃人之常情。

&esp;&esp;今次置喙，心下惶惑，却盼明君体恤宽宥则个。

&esp;&esp;贱妾钟离氏，三拜于帝皇敬上。”

&esp;&esp;他念完皇后血书谏言，殿内龙涎香萦绕，一室无声。

&esp;&esp;江淇缓缓再折叠了血书，轻轻放在帝皇案上，然后退后侍立一旁。

&esp;&esp;年轻的帝皇颓然坐在龙椅之上，目光有些涣散与痛意，江淇思量片刻，虽觉不妥，还是一撩前襟恭敬行礼，轻声道，“皇上不必如此忧心，他日……”他顿了顿，难以抑制地在心底轻声一叹，复又道，“娘娘定能体谅皇上苦心。”

&esp;&esp;连烁却自嘲地笑了笑，凝视着他绯色的蟒服，大片的惊心艳色，与案上那封血书一般的夺目，半晌呓语一般道，“旁的人也许会吧……钟离尔不会。”

&esp;&esp;江淇纤长羽睫一颤，这是他都虐心……我不知道说啥！！！

&esp;&esp;别打我别打我一切好说！！！

&esp;&esp;死生谢

&esp;&esp;钟离尔再醒来的时候，已是一位母族失了势的皇后。

&esp;&esp;一室夕阳余晖，昏黄的色调让人头痛欲裂。紫禁城锦衣卫穿梭于宫门之间，正值轮换的时辰。

&esp;&esp;巍巍三千宫阙，人穿梭于其中渺如蝼蚁。

&esp;&esp;即便躺在坤宁宫的寝殿之内，也不能与太和殿的高耸雄壮相较分毫。

&esp;&esp;皇权，才是这座宫殿，这天下的王法纲常。

&esp;&esp;钟离尔拥着锦被挣扎着起身，三千青丝散落在身后，那日乾清宫外的一身寒气似才将将祛了。她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指，伤口处被包扎起来，轻轻触碰，痛感却仍然顽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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