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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节（第1页）

&esp;&esp;其实记忆早就应该模糊了的——

&esp;&esp;母亲曾经是如何养育他、教导他，如何牵着他从蹒跚学步到年少成名，在他离家的时候，母亲尚还只是个优雅的美妇人，鬓边甚至不见一缕白发；但现在，母亲的声音听起来却已是那么地苍老，苍老得好像已换了个人一般。

&esp;&esp;他真的，已经离开家、离开母亲，太久、太久了啊。

&esp;&esp;“我昔所造诸恶业，皆由无始贪嗔痴，从身语意之所生，一切我今皆忏悔。……”

&esp;&esp;母亲在念的，是一段《华严经》。反反复复，只是这一段。

&esp;&esp;谢随听了片刻，终于是转身离去，一个纵跃，便消失于夜色之中。

&esp;&esp;念经声止住了。

&esp;&esp;妇人衰老的目光一寸寸地、竭力地挪动，挪到门外，却只看见一庭萧瑟的秋风。

&esp;&esp;片刻过后，一身软缎衣裳的沈秋帘出现在那庭院，手中捧着一碗汤药。

&esp;&esp;“娘，该吃药了。”她柔声唤着，提着裙摆走入来。

&esp;&esp;妇人的目光又慢慢地收了回去，仿佛委顿落地的繁花。

&esp;&esp;沈秋帘在她身旁坐下，轻轻为她扶着药碗，看着她将那浓黑而发甜的药汁一滴不剩地全饮尽了，才柔柔地笑道：“娘亲辛苦了，今日也早些休息吧。”

&esp;&esp;妇人低着头，却开了口：“季子……今日回来了吗？”

&esp;&esp;沈秋帘眼神一颤，旋即强笑道：“大哥今日也没有回来。”

&esp;&esp;妇人不再问了。沈秋帘走出门去，又扶着门，回头望了她一眼。

&esp;&esp;妇人垂眉低首，手中的念珠还在不断地捻动着，但那速度已越来越慢、越来越慢。

&esp;&esp;沈秋帘没有告诉谢陌的是，自从给母亲喂这药的时候起，母亲便每天都要问她一句这样的话。

&esp;&esp;季子今日，回来了吗？

&esp;&esp;而她也疲于每日回答她一模一样的话。

&esp;&esp;大哥今日，也没有回来。

&esp;&esp;佛陀慈悲，满堂长明的灯烛造出无限摇晃的飞影。沈秋帘咬了咬唇，一跺脚，离开了。

&esp;&esp;那捻动念珠的手终于再也动弹不得，苍老的身躯哗然倒在地上。

&esp;&esp;念珠碎落一地，哗啦啦的声音，好像很多年前两个儿子争着下棋，却撒了满地的棋子儿。

&esp;&esp;

&esp;&esp;秦念在酒馆一楼的角落里等着谢随。

&esp;&esp;夜已深了，酒馆中没有很多客人。

&esp;&esp;秦念面前摆着一杯浓茶，没有酒。她看起来毫发无损，刀上没有血迹，甚至连呼吸都很平静。

&esp;&esp;谢随放下了心，走过来，低身闻了闻那杯茶，笑道：“酒呢？”

&esp;&esp;“往后你要治伤，不许再喝酒了。”秦念道。

&esp;&esp;谢随坐下来，没奈何一般，“听你的。”

&esp;&esp;秦念看他一眼，淡淡地道：“那几个人，功夫也很稀松，我没多久就把他们甩脱了。”

&esp;&esp;谢随笑道：“看来我弟弟还不太懂江湖上的道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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