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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看在跟他打好关系对自己有好处的份上,崔清思考片刻,又和弹幕交流过感想,才慢慢道,“依我浅见,或是树枝晃动,她误认为有人推她,也未可知。”
&esp;&esp;而另一边,后山之中,眼见四名娘子乱成一团,卢绚神情恹恹,开口道,“没有人推你。”
&esp;&esp;场面骤然安静下来,众人目光朝他射来。
&esp;&esp;“哦?此话怎讲?”崔四郎单纯一问,未曾想真能问出答案,十三娘这一回答,却把他好奇心引了出来。
&esp;&esp;“我且问你,”卢绚望向一小厮,“若是你要推一个人,是否要趁其不备,从后推之。”
&esp;&esp;“这是当然,”小厮惴惴道,“从身前推的话,岂不是被人看在眼里?”
&esp;&esp;“正是如此,被人从后、侧方推下,挂在树上,理应身体朝下,”卢绚瞥了一眼停下抽泣的娘子,“但实际上呢……”
&esp;&esp;她是仰面朝天,想到这里,在场人不禁都点点头。
&esp;&esp;“此外,被人推和不小心滑落,脚印痕迹是不一样的,”崔清瞥了眼正聊着天的二嫂三嫂,脚步有意地放缓,声音放轻,墨香和小厮也放缓步伐,落后他们两个身位,“还有,她生硬地重复了翠绿衫娘子的问话。”
&esp;&esp;翠绿衫娘子问,“方才你怎么那么不小心掉下去了”,她回答,“我不是不小心掉下去的”。很明显的说谎。
&esp;&esp;“果真如此?”崔四郎半信半疑,也放低声音,颇有种“咱两分享小秘密”的兴奋,“这就能判断一个人是否说谎吗?”
&esp;&esp;“当然不止于此,”崔清不欲与他说得过多,和研究小组商量着编了个理由说,“我平日无事,喜欢观察下人们的言行举止,久而久之,便能猜出旁人说的话是真是假,要想知道一个人是否说谎,得将表情、身姿、话语结合起来,这个小办法不过是最简单的。”
&esp;&esp;墨香听得只言片语,忆起昨日娘子在院子里审问下人,四个大丫鬟都以为娘子只是诈一诈,没曾想小厮丫头们又惊又怕,莫非,十三娘所说竟真有其事?
&esp;&esp;崔四郎越发觉得十三娘聪明伶俐,是个人才,痛快地让身边小厮递上一张帖子,“妹妹若有需要,尽管来找我。”
&esp;&esp;墨香收好帖子,一行人已至大兴善寺,二嫂三嫂要去厢房找大嫂,日头正当,是吃午饭的时辰,崔四郎告别三人,又带着小厮独自朝后山走去。
&esp;&esp;当他行至后山小庙前,四位裴家娘子早已离开,卢绚正查看着那具女尸,一众卢氏子弟皆退避三尺,崔暄兴致冲冲地跳至跟前,“表兄,你可知那裴五娘撒了谎?她根本不是被人推下去的!”
&esp;&esp;对方只轻轻“哦?”了一声,崔暄便隐去十三娘的名字,将方才所得一股脑说出来,说到兴起时手舞足蹈,最后意犹未尽,“我今儿个算是见识了。”
&esp;&esp;卢绚这才将目光从女尸身上□□,落在他身上,若有所思,而后一笑。
&esp;&esp;笑得崔暄莫名心虚。
&esp;&esp;“且去报予京兆府,”卢绚道,“此为谋杀。”
&esp;&esp;作者有话要说: 参考《唐代京畿地区治安管理研究》
&esp;&esp;哈哈哈不少小天使猜到了,好棒!猜不到的小天使也好可爱!挨个亲亲。
&esp;&esp;白玉镯
&esp;&esp;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配合背景音乐《鲁冰花》,有奇效
&esp;&esp;崔清一行人回到寺院,大嫂窦大娘子已侍奉婆母用过膳,回厢房午睡,少了婆婆那双眼,二嫂兴致高昂地吩咐下人在东边三间小厢房内安设桌凳,罗列杯盘,丫鬟揭开草帘,取来膳食,一人坐张圆形三足月牙凳,三人围着长板食案,静静用过午膳,全无碗箸之声。
&esp;&esp;桌上皆为素食,茄子、韭菜、扁豆、甜瓜……或清蒸,或水煮,尽管少油少盐,但原材料摆在这里,无需放太多调料,已够清脆爽口,
&esp;&esp;二嫂停了箸,崔清见三嫂跟着放筷,不敢多吃,丫头自来收拾桌子,又有三个丫头捧来沐盆与漱盂,这一套流程崔清锻炼得十分熟练,等丫头们端盆出去,她往白瓷盒子里拈了根鸡舌香含在舌底,便有丫头过来传唤,称婆母醒来,听闻后山出事,让她们过去问个究竟。
&esp;&esp;婆母房内尤为宽大,粉墙刷得雪白,榻上铺着蓝灰色缎席,背靠青蓝草叶纹团花靠背,大嫂坐小马扎上轻轻捶腿,三人弯腰进屋,行了个福礼,丫头在地上铺设四四方方的竹席与小几,崔清按辈分跪坐在最远的那张上面。
&esp;&esp;婆母问起后山之事,二嫂轻言慢语说起来龙去脉,她口才极好,简简单单一件事说得妙趣横生,引得一屋子都掩口而笑,崔清却暗自提心吊胆,研究小组也全都动员起来,紧急准备即将到来的问话。
&esp;&esp;果不其然,当二嫂投来一个抱歉的目光,说起十三娘眼尖看到一只人手时,婆母手上的青瓷杯轻轻往桌上一磕,清脆的一声响,仿佛上课铃声般,在场人全都沉默下来,崔清也不敢再坐,跪在地板上,“请大家责罚。”
&esp;&esp;“哦?”杨夫人怒极反笑,“你可知错?”
&esp;&esp;在旁人看来,崔清指出女尸所在可谓出尽风头,然而对大家族来说,此种风头最是要不得,何况此时李玦过世不久,请教下葬之日的重要关头,发生后山女尸这种极不吉利的事情,难怪婆母如此恼怒。
&esp;&esp;研究小组并不是没考虑到这一点,只是那尸体隐蔽,若不是她提醒,恐怕那丫头根本发现不了,既然被她看见了,再任它抛尸荒野,于心不忍。
&esp;&esp;崔清轻轻叩首,迅速在心里练了一遍弹幕注音,口齿清楚、一板一眼地说道,“儿自是知道,今乃请下葬之期,于后山见一……”她把女尸两字省去,不敢再挑战妇孺们敏感的神经,“……实属不吉,然而,”她颤抖着深吸一口气,想起自己母亲,鼻尖一酸,眼中蓄满泪水,抬头看向榻上婆母,泪珠一滴一滴往下落,“儿见其抛于荒郊野外,便想着,若此人家有老母,百寻不见,不知该如何以泪洗面,痛不如生,许是四郎在天有灵,不忍其父母家人受此苦楚,方令日光照其臂上玉钏,方令儿瞥见玉钏闪光……”
&esp;&esp;说到这里,杨夫人已泪如雨下,以帕掩面,二伯娘与三伯娘交换一个隐蔽的眼神,见婆母伤悲,也挤出几滴泪来陪着干嚎,婆母一手帕子捂着脸,一手无力地向外挥挥,崔清便识相地抹着泪向后撤。
&esp;&esp;待她红着眼睛掀开帘子走出房门,香墨上前搀扶,二嫂急急追来,开口便道,“十三娘,婆母早已知是你喊破此事,我即便不说,她也知晓。”
&esp;&esp;三伯娘抬眼看来,落后五六步,并不靠近。
&esp;&esp;这种明着亲近,背后捅刀子还有一套一套理由的人,崔清可敬谢不敏,不过,论演技,她这个每天都是拍戏片场的人一点儿也不虚,停下脚步,露出个笑来,“二伯娘一片好心,担忧事情拖久反倒不好收拾,特地在妯娌面前挑露,即便婆母生气,也可帮忙周旋,十三感谢还来不及,哪里还会怪罪,二伯娘多心了。”
&esp;&esp;这话说得,张四娘子当真以为自己是一片拳拳之心,全心全意为崔清着想,三嫂在一旁看着她们和好如初,一向沉静的她都瞪大了双眼,简直不敢相信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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