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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它们似乎全都是哑巴,哪怕是刚才被斩断舌头的那几只也没发出痛呼惨叫。这些东西没有像电影里的怪物一样吼叫示威,它们只是齐刷刷地张大了嘴巴,一张张红彤彤的嘴对着塔砂,仿佛河底竖起张开的一片蚌。
&esp;&esp;火焰从这片大嘴中喷射出来。
&esp;&esp;塔砂的抗火性很高,这些火焰也不会比龙息更强。但在它真正碰触到塔砂之前,她面前的空气被火焰加热,滔天热浪重重拍到塔砂身上。她正张开了翅膀准备飞行,一对恶魔之翼好似张满了的船帆,被这股汹涌的热气一冲,蓦然向后倒去。
&esp;&esp;确切地说,塔砂像被一辆重型车迎面撞到一样,刚刚开始上升的身躯在半空中划出一个直角,倏尔飞了出去。
&esp;&esp;她竭力在半空中稳住自己,这努力相当艰难,就像一片叶子想在飓风中稳定身躯。塔砂在半空中翻滚,被抽打过的陀螺那样旋转,还不是水平旋转,而是上下翻转。这感觉极其怪异:塔砂在这阵热浪中轻巧得好像没有重量,但企图用自己行动的时候,她又觉得翅膀正带着千钧重负。
&esp;&esp;塔砂越向下坠落,周围的魔力越浓厚,她的身体也越来越沉重,被越来越多的无形之力牵扯。
&esp;&esp;她在这困境中忽然想起了此前在脑中一闪而逝的疑惑。
&esp;&esp;自摆脱流体守卫进入法师塔以来,他们的探索队毫发无损。从塔底到塔顶,甚至在走吊桥的前期,每个人都安然无恙,只除了那片魔法阵开启时率先被不明事物击溃的骸骨哨兵。
&esp;&esp;他们能安然来到这里,自然是因为先行者解除掉了所有陷阱。小到机关和施法魔像,大到成片的魔法阵,沿途一切全部拆除,塔砂能想象那位传奇法师一路推平面前所有阻碍的样子。既然如此,骸骨守卫为什么还会触发有效的陷阱?
&esp;&esp;是故意为之吗?是疏忽吗?是懒得拆吗?哪种都能勉强说圆,但哪种猜测都有不太对味的地方。相形之下,另一个猜想虽然也没有证据,却比前三者更容易说通。
&esp;&esp;那个攻击了骸骨哨兵的机关,在先行者走过的时候,可能根本没被触发。
&esp;&esp;先行者利安德尔是个人类传奇法师,他与骸骨守卫的本质差别不在体型与力量,而在于前者活着,后者死了。
&esp;&esp;队伍里的成员都是活人,带上来的不死生物只有骸骨守卫,也只有骸骨守卫遭遇了致命袭击。塔砂能做出大胆猜测,吊桥附近某些魔法陷阱,只会对不死生物产生反应。
&esp;&esp;这些针对不死生物的陷阱没在过去那位大法师经过时激发,它们得以幸存,静候不死系造物的出现。
&esp;&esp;就像针对恶魔系生物的陷阱,只对塔砂开放一样。
&esp;&esp;下面这些火焰大鲵就是冲着塔砂来的,周围那种沉重感一样针对了塔砂,或者说针对塔砂体内与深渊恶魔有关的部分。其他人看起来安然无事,唯有塔砂越来越焦躁。吊桥断裂时,她看见野法师鲁道夫坠落后立刻飞了回去,轻盈得像一只鸟,塔砂这个真正长翅膀的人却笨拙如企鹅,恶魔之翼变得近乎摆设,很难兜住风似的——从她至今在空中翻滚这点看来,那显然不是真的。
&esp;&esp;先行者利安德尔没有恶魔血统,针对恶魔的一切机关陷阱,都要靠塔砂自己了。
&esp;&esp;热浪平息了一点,塔砂终于稳定了身体,摆脱了陀螺的命运,至少能头朝上脚朝下。她转得分不清东南西北,勉强控制着自己别继续下坠,吃力地向拉力相反的方向飞行。那些发光的大鲵从视野中消失之后,周围又是一片漆黑,睁大眼睛也一无所见,让人简直怀疑自己瞎了。
&esp;&esp;那些东西,把她吹过来干什么?
&esp;&esp;这样去揣度一群会被她轻易斩断舌头的生物好像有点被害妄想,如果它们是野外遇到的生物,塔砂很愿意相信自己依靠实力与一点运气从火焰喷吐下逃脱。但这里不是一片自然环境,这里的一切魔法生物都是法师塔主人的卒子,要让自然环境里不相干的东西联合搞出一套组合拳,也并非……
&esp;&esp;塔砂听到振翅声。
&esp;&esp;不是单独的振翅声,而是哗啦啦一大片,从无到有,从远到近。塔砂心中忽然出现了奇怪的画面:猎人打开了笼子,放出一群驯化好的鹰,对着远方射落的大雁努了努嘴。
&esp;&esp;气流扑面而来,塔砂尽力躲闪,可黑暗中靠近的东西到处都是。是什么?不知道,不过它们至少有一对翅膀,还有一对非常尖利的爪子。
&esp;&esp;许多只利爪同时撞到塔砂身上,她能闪过一两只,不能闪过全部。塔砂企图用翅膀上的羽刃反击,尖锐的双翼的的确确斩到了什么东西上,后果很不理想,好似以卵击石,一触即溃。
&esp;&esp;恶魔之翼居然在碰撞下出现了小小的豁口,要知道这可是半魔法造物,塔砂还是头一次知道这玩意像寻常刀刃一样会砍出缺口来。伤口像被火焰撩过,没有半点长回去的意思,利爪反抓住了翅膀,眼看就要将豁口扯开。
&esp;&esp;她惊出一身冷汗,连忙收起翅膀。翅膀一旦收起,身躯便不断下坠,灵活性也大打折扣。无处不在的利爪更难躲闪,塔砂闪避不得,无数伤痕顿时出现在她身上。尖锐的爪子撕开甲胄与皮肤,带来尖锐的痛感,浑身上下的伤口都在发烫,像被滚烫的烙铁划伤。事实上,她要是真的去徒手去摸烙铁,只会感到温暖而已。
&esp;&esp;是银。
&esp;&esp;被破魔银刀割伤就是这种感觉,不,还要将之放大一些。专门克制深渊的武器烧灼着塔砂体内属于恶魔的部分,带来一阵阵刺痛,一个真正的恶魔很可能会痛到难以做出反应。最奇怪的是,这些长着一对银爪的东西身上,居然也传来了深渊的气息。
&esp;&esp;塔砂挥刀格挡,周围若有光亮,旁观者一定能看到刀光编织成一张网。在她正面的敌人散开了,但半空中的袭击来自四面八方,挡住一面也没有用。这些不知形态的禽类在她身边徘徊,在她头顶与脚下盘旋,一触即离的利爪让人完全抓不到轨迹,而最浅的伤口层层叠叠堆积起来,也会堆积成大片创伤。气流错乱成一片,振翅声哗啦啦乱响,附近没有一丝光亮,包围圈越来越紧,好似榨汁机的盖子快要盖上。
&esp;&esp;塔砂不再动弹,她像一块石头,直直坠落下去。
&esp;&esp;黑暗中的敌人没有放过她,它们跟了下来,利爪再度抓向塔砂,好似一群半空中抛接猎物的秃鹫。它们的动作还是很快,接触还是像试探,它们爪下的猎物一动不动,好像死了一样。
&esp;&esp;最终,它们的动作变得更大胆了。
&esp;&esp;一双利爪扣住了塔砂的肩膀,抓住不放,而非此前那样轮流上前、一触即离。一两秒的接触后它又松开,留下一个深深的血口子。似乎相信了猎物再没有反抗能力,下一对利爪稳稳地抓向塔砂的脑袋,爪钩陷没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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