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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节（第1页）

&esp;&esp;“我保证。”约纳连忙伸手发誓。

&esp;&esp;丹尼点点头，跳到栏杆上一坐，伸手拍拍破烂不堪的白袍，沙子扬起满天，“是这样，沙漠里几乎不下雨，除了沙暴或旱龙卷来临的时候，天空总是晴朗的，对吧，就像现在这样。”能有个聊天的机会，丹尼实际上还是比较愉快的，他指指头顶，对约纳说。

&esp;&esp;占星术士学徒眯起眼瞧瞧万里无云的碧空，做出肯定的表情。

&esp;&esp;“但就算再晴朗，也有白天黑夜，马特拉克堤利从西方落下，夜晚来临，星星升上天空，这个逻辑没错吧？”丹尼说。

&esp;&esp;约纳怔了一下，“星星不是升起，星辰是一直存在于天空的，只是白天的阳光遮住了星光，不过继续吧。”

&esp;&esp;“怎样也好。”对别人纠正自己的说法，斯图尔特家的男丁有点不耐烦，他摆摆手，“但是在光明之井，只有白天，没有黑夜。无论是什么时段，只要进入那块十五哩方圆的区域，明晃晃的阳光就会照得人睁不开眼，你根本没办法抬头看清是太阳还是别的什么在头顶发光，如果不用反光板把船体覆盖，就连木头都会被光线的热力燃着哩！”

&esp;&esp;“等一下……”约纳感觉身体深处发出一个彻骨的寒颤，从脊椎末梢一直凉到头顶，那件模糊的事情微微露出轮廓，悬在他记忆中不上不下，像深蓝水面中只露出双眼的恐怖海怪，让他感到一阵阵心悸。

&esp;&esp;“怎么？”丹尼疑惑地盯着他。

&esp;&esp;“没、没事，你继续说……”约纳摇摇头。

&esp;&esp;“你脸色可不太好。”丹尼奇怪地撇嘴，“不过除了光线很强烈之外，倒也没别的可怕，十五哩，在良好的航速下也就是半个小时的路程，一脱离光明之井的范围，白天就是白天，黑夜就是黑夜。在三十三个扎维人到达无尽沙海之前，这里早就流传着光明之井的各种古老传说，不过随着风帆时代的到来，要趴在噬沙虫背上在那片区域行走六个小时的痛苦经历一去不返了，慢慢大伙就习惯了短暂的光亮，自从永恒之镜（上）

&esp;&esp;三桅帆船上的气氛显得有些尴尬，看着脸上阴晴不定的占星术士学徒，斯图尔特兄妹有点不知所措。丹尼慢慢走过来，试探性地用手指头捅捅约纳的胳膊：“喂喂，货物朋友，你还好吧？”

&esp;&esp;约纳沉重地摇头。他没办法把背叛者的预言讲给尚不熟识的新朋友，“我……我没事，只是有些累了。我现在就回舱。”他低着头走向舷梯。

&esp;&esp;丹尼显然看出他怀着重重心事，但很自觉地选择了闭嘴。约纳走下两层阶梯，忽然停下脚步，扭头看着外面：“那是什么？”

&esp;&esp;“坟场。”汉娜回答。

&esp;&esp;“巴克特里亚的疾风”冲下大沙瀑后，乘着沙流和疾风高速前进，沙漠中开始出现无数苍白的骸骨，被黄沙掩埋的巨大圆柱型外骨骼散落四周，折断的骨茬像利剑一样指向天空。甲板传来震动，喳喳发出了一拨强烈的震颤，可这不是面对大沙瀑的天然恐惧，而是对同类兔死狐悲的浓浓哀伤。

&esp;&esp;看约纳停留在楼梯上观察四周，丹尼开口：“这些都是死于大沙瀑的噬沙虫遗骸，无论是从上面冲下来，还是逆流而上，对噬沙虫来说都是非常艰巨的挑战，精疲力竭的大虫倒毙后，被流沙冲到这个坟场，慢慢腐烂。事实上，新出生的雌虫有百分之八十无法通过永恒之镜（下）

&esp;&esp;下午汉娜又进来一次，带来了绷带和药水，为约纳包扎手掌上的伤口，她自己的额头也缠着绷带，被价值60银币的船首像擦伤的地方大片红肿起来，但还好已经不再渗出血液。

&esp;&esp;汉娜抓起约纳的手，用蘸着红色药水的棉签抹去伤口上的污迹，“哎呀！”突如其来的疼痛让约纳打了一个寒颤，大叫一声。

&esp;&esp;汉娜又露出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带着点好奇瞧着他：“很痛吗？”

&esp;&esp;“很痛。不，还好……只是有点点痛而已。”占星术士学徒弱弱地回答，试图维持男子汉的尊严。

&esp;&esp;汉娜刀削样的唇线泛起上扬的弧度。

&esp;&esp;女人身上的气息让约纳觉得有点头晕，他偷偷往回缩一缩身体，不知为何，丹尼?斯图尔特、约纳自己加上竞速之星酒馆里的所有沙漠男人，闻起来都像黄沙、烟草、酒精、皮具和汗臭味道的难闻混合体，唯有汉娜的身侧笼罩着若有若无的淡淡幽香，约纳不知她的红斗篷里是否藏着好闻的香水或者香囊，只觉得这种味道像是炎炎夏日的一股清风。

&esp;&esp;汉娜的手指修长柔软，带着沙漠女人的独特热度，约纳低下头颅，用头发遮挡发烫的脸颊。掌心的疼痛拉长了时间尺度，阳光静悄悄的，舱门外吹进一丝悠然的热风，占星术士学徒有点享受这种无言的相处，但随着胶带粘紧白纱布，斯图尔特当代家主站起来拍拍约纳的手：“好了，这两天不要沾水，很快就会好。时间久了，掌心长出老茧后就不怕这种程度的摩擦了。说起来，在帆船上常年工作的人中，也只有丹尼那样的娇气的家伙还生着一双细嫩的手。”

&esp;&esp;汉娜向约纳展示自己的手掌，她的掌心确实有一圈泛白的老茧，微微浮起在光滑的皮肤表面，显然她并不认为老茧破坏了女人的美丽，反而因水手的独特特征而感到自豪。

&esp;&esp;约纳除了点头，做不出其他的举动。汉娜旋动斗篷，离开了船舱，占星术士学徒低头看看自己扎满绷带的掌心，不禁有点迷茫。

&esp;&esp;他再次拿起鹅毛笔。

&esp;&esp;夏日之白樱魔法阵的研究进展十分缓慢，随着日影西斜，从船舱门口射入的阳光逐渐暗淡，约纳揉揉酸痛的眼睛，发觉已经看不清莎草纸上的复杂线条。他刚刚描绘完成的放射形状，但占星术士学徒已经逐渐找到规律，从虚无之影（上）

&esp;&esp;用轻质反光板从头武装到脚的三桅帆船驶入纯白的光柱，喳喳并未发出恐惧的颤抖，显然噬沙虫不认为光明之井会对它造成任何伤害。丹尼瞧着表情阴晴不定的货物朋友，奇怪地问：“你没事吧？觉得刺眼的话，到船舱里坐一会儿就好了。”

&esp;&esp;约纳不置可否地摇摇头，站在甲板上望着前方。

&esp;&esp;黑暗完全被光明吞噬，“巴克特里亚的疾风”船舷外笼罩着炫目白光，正如丹尼所说，这里的光是从正上方照耀大地的，任何物体都不会留下影子，只有反光板的垂直投影将整条帆船遮蔽起来。甲板上显得异常黑暗，而几码外就是无穷的光明，这种超出常识的光暗对比让人感觉头晕目眩。

&esp;&esp;丹尼抬头看一眼风帆，经过无风期的短暂修整后，主桅与后桅杆已经可以满负荷升帆，就连只剩半截的前桅杆也挂上一面小小的三角帆，此刻无尽沙海的夜风将每一面船帆吹得饱满，“以现在的航速，不到半个小时就可以离开光明之井了。”他心算一下，说，“运气好的话，你有半个小时同主神对话的时间。”

&esp;&esp;占星术士学徒明白他的话是一种揶揄，可心脏不由自主砰砰跳动，预言指示的分明就是这个地点，半个小时，足够发生很多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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