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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间房风水好。”解释起来太麻烦,她随口胡扯道。韩彰也知道她在瞎扯,转瞬想起自己还有求于她,忙换上一脸笑容,推她进屋,又反身掩好门,才低声道:“那件事,你究竟想起来没有?”“什么事?”“老三的那把锤子啊!”他急得想跳脚。半年前,莫研上陷空岛时,他为了好玩与她打赌,说在陷空岛上没有自己找不着的东西。赌具便是老三的锤子。莫研当时连庄子都没出,可他找了一溜够都没找着。“这么久了,我如何还想得起来。”莫研给自己倒了杯茶,沾了嘴唇才发现是凉的,又转出去叫来店小二添茶。“小姑奶奶,你一定得想起来,老三凶神恶煞的,我都不敢回去。”“可我真的想不起来放哪里了。”莫研同情地看着他,可脑子里面却突然浮现出昨夜临走时,宁晋说的话——“你们若是拿了什么东西就赶紧放回去,免得交接的时候查起帐来不好办。”他知道他们拿了东西。恐怕也知道是什么东西。他怎么会知道?她跳起来,去敲隔壁的门,其力度不小于韩彰。展昭再开门时,已穿好了外衫。“宁王爷……”莫研原本想说的话在看见展昭脸色时嘎然而止,不由奇道,“你不舒服么?脸色这么难看?”展昭瞥了眼颠颠跟在莫研身后的韩彰,默不作声。“难不成是因为昨晚你把衣裳脱给了我受凉了?”莫研顿时大为内疚,“早知道应该让你和我一块乘轿子就没事了。”“脱衣裳!?”韩彰又张大嘴巴,在接受到展昭隐忍怒气的目光之后,只好再闭上。“我没事。”展昭复看向莫研,“你方才想说什么?”“我是说宁王爷……”她看了看四周,“还是进去说吧。”展昭还未点头,她已经迈进来,后面依然跟着决定把不识相进行到底的韩彰。三人刚在桌边坐下,莫研又急急地站起来,跑到门口喊了一嗓子:“小二哥,刚才要的热茶劳烦你送这屋来。”“喝口热茶,你大概会舒服一点。”她回身解释道,仍旧以为展昭是因为昨夜之事受凉。想想仍是不放心,绕过展昭要坐下时,手心覆上他的额头,另一只手贴着自己的额头试了试……“还好,没发热。”她笑道。展昭无奈地把她的手取下来:“我真的没事。”虽然这举动使自己很尴尬,何况还是在韩彰面前,但知道她出于一片好意,所以展昭只剩无奈,却不觉恼怒。“宁王怎么会知道我们拿了什么?”莫研坐下问道,皱眉看展昭,“你不会真的要还回去吧?”“新任织造即将上任,到时定要查帐。我还不知这新任织造是何来历……”展昭眉峰微颦,“若是假的帐册我们就还回去,免得打草惊蛇。”他担忧的是新任织造与张尧佐的关系。“若是真的呢?”听上去虽然是在问他,但莫研几乎是恶狠狠地盯着他。“自然不能还。”展昭平静道。闻言,莫研方灿然一笑,正好店小二将热茶送进来,她忙不迭地给展昭倒上一杯,又问道:“对了,那帐册你看了一日,可看出什么眉目?”展昭摇头。“连你也看不懂……”莫研懊恼。前天她便翻过那本帐册,可惜字虽都识得,但一笔笔的帐如何计算、如何对应、如何汇总,她却是半分也看不明白。当时展昭只说他再细看看,原以为他好歹也算是个官,没料到居然连他也看不懂。“原来你们已经拿到帐册了!”韩彰后知后觉地叫起来,他的嗓门让展昭和莫研几乎同时想堵上他的嘴。“小声点!是我们偷出来!”莫研瞪了眼韩彰,突地眼睛一亮:“韩二哥,你来瞧瞧,说不定你看得懂。”“我……我不行。”“不试试怎么知道!”莫研给他倒杯热茶,笑容可掬道,“要是你看得懂,说不定我就能想起那把锤子在哪里。”听到后半截话,本已起身的韩彰犹豫着又坐下。展昭虽不抱希望,但在此刻也只能试试看,若韩彰能看懂一笔两笔也是好的。为了查帐方便,厚厚的帐册已被仔仔细细拆下装订线,展昭取出一部分放到韩彰面前,后者还试图挣扎:“小七,我还饿着呢。”“叫店小二下碗面,端到房中来便是,顺便替我叫一碗。”莫研眼皮都没抬,拿了其中一部分,准备回房细看。直至日近黄昏,当宁望舒急匆匆来找韩彰帮忙一位朋友推宫过血时,已是头昏眼花的韩彰简直拿她当救命恩人看待,问都没问清楚,就脚不沾地得跟着她走了。莫研与展昭一直翻看到深夜,虽然勉强能看懂,但要再细辨出其真伪,实在是难为他们俩。展昭见莫研一整日都静静坐着看帐,心中不免意外,原以为她飞扬脱跳的性子,要静下心来定是很难,倒当真没想到正事当前,她却如此沉得住气。韩彰这一去,直到第二日傍晚才又看到他人影,是与宁望舒同来,一见到莫研,就告饶:“小姑奶奶,你还是饶了我吧,那些个银两,我掂在手里还行;写在帐册上面的,我可实在不在行。”莫研自己也是看得一个头两个大,知道怪不得他,只好罢了。韩彰大喜,连忙表示愿意请客赔罪,硬拖着她和展昭吃饭去。因理不出头绪,展昭与莫研均是心事重重的模样;宁望舒也是心中有事,郁郁寡欢;独韩彰一人为引开他们三人心思,兴致勃勃地大谈自己昨夜为人推宫过血之事:“……那人伤成什么样,你们想都想不到,那毒当真霸道得紧,身上全是烂的,一道道口子又是血又是脓……”听到此处,展昭默默放下筷子,碗中尚有块裹着糖汁的糯米藕,一个个小洞,糖汁血般浓稠。莫研难得的没有胃口,竹筷捅在一个空杯子里,滴溜溜地转着玩,根本没听见韩彰说的是什么。半晌,突然不耐烦道:“要不,干脆去抓个当铺的掌柜过来,横竖不许他说出去就是了。”“不可!”展昭一口否决,“织造府的账本岂是随便人看得的。”莫研拿眼溜韩彰,后者忙道:“你再看我也没用,我可看不懂那玩意。”“既然展大人如此不放心,你们何不带回开封去给公孙先生瞧瞧。”宁望舒在旁道。“等不到那时候,这玩意还得早点还回去,万一让人发现,打草惊蛇可就不好了。”莫研皱眉,牙根痒痒地恨那位素不相识的新任织造。展昭迟疑了片刻,沉声道:“既然看不懂,便只能抄写下来,再带给公孙先生。”“抄写……”韩彰看那本厚得象砖头的账本,倒抽口气。“看来也只能如此了。”莫研冷哼道,“这朝廷里见不得人的事情越多,麻烦就越多。”此话听在展昭耳中,不觉微微皱眉。莫研却不管,看了将近三日的账本,越看越窝火,她站起身来,就准备回房抄写。宁望舒深知小师妹的脾气,拉住她坐下,柔声道:“不急在这一时半刻,吃过了饭我帮着你抄便是。”“吃饭吃饭……”韩彰忙道,“你们要不嫌弃我的狗爬字,我多少也可以抄些。”正欲唤过店小二上菜,却听一人在外扣门:“请问韩彰韩二爷可是在这里?”韩彰微愣,起身拉开门:“您是?”那人先冲韩彰施礼,又望见宁望舒也在里头,笑道:“姑娘让小的好找。”“邹总管?”来人竟然是南宫世家的管家邹满贯,宁望舒奇道,“您是来找我的?”邹总管又是一躬礼,弄得宁望舒忙起身,连忙道:“您有话说便是了,万不可这样。”“小人深知冒昧,原不该打扰姑娘。”由她扶起,邹总管含笑道,“只是不知姑娘今日是否与我家大少爷有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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