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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节（第1页）

&esp;&esp;明慎这个跟人急眼了都不会骂的，只能干瞪眼。上朝时，他按品阶只能站在大堆京官中的角落，虽然他的身量跟同龄人比起来并不差，但他前头是比他高几分的卜瑜，卜瑜前头的前头还有个大个子尚书，他这个南边来的、今年刚满十七的小矮子终于接受了自己还不够高的事实。

&esp;&esp;，说玉旻的生母当年连个嫔也不是；另一拨人则追溯过往，认为玉旻是让帝禅位前钦定的太子，他的生母和妹妹迟早也要分封，并不是坏了规矩。

&esp;&esp;两边人吵起来，逻辑精妙，措辞激烈，但最后车轱辘来车轱辘去，总是吵不出什么。玉旻显然也懒得听废话，只说敕封一事“从长计议”，接下来准卜瑜陈说废除童子科之举。

&esp;&esp;明慎此前已经听玉旻说过这件事，这时候宣布，自然也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esp;&esp;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卜瑜刚奏完，底下立刻躁动了起来——这次也同样分了好几批人，年长的、京中世家受荫的人各自惴惴不安起来，出身寒门的年轻官员们更多的却是面露喜色。

&esp;&esp;童子科来源已久，起初是各地乡绅推举“神童”，内定入仕名额，后来发展到京官世家一手包揽，将自己的后代全部推为神童，以此确保小辈也有了金饭碗。

&esp;&esp;卜瑜这一提议，相当于直接废除了这些人赖以为继的保障。

&esp;&esp;这下朝会的矛头立刻被转移到了童子科一事上，吵了一早上没吵出结果，玉旻的态度没人摸得清，后来日头高挂，他便挥挥手散朝了。

&esp;&esp;散朝前，他特别将今年的状元、榜眼、探花三人叫去了庭前，加以褒彰。明慎本来还眼巴巴地指望着玉旻能当众表扬一下他，不过想一想，他二甲二十七名实在不是什么拿得出手的成绩，高不成低不就，本应不入帝王法眼，他是有点天真了。

&esp;&esp;一直到散朝后，明慎还有点恍惚。

&esp;&esp;卜瑜跟他一起走，看他一路走神的模样，笑道：“吓到了？陛下自从登基以来上朝，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吵来吵去没个尽头。”

&esp;&esp;明慎道：“陛下跟我想的有点不一样，虽然还是一样的凶，可是我也不知道是哪里不一样。”

&esp;&esp;卜瑜笑了：“您想的皇上，应当是运筹帷幄杀伐果决，在朝堂前说一不二，是这样吗？”

&esp;&esp;明慎想了想：“好像是。”卜瑜这么一说他就懂了：“我知道了，旻哥哥现在在那个位置上，因为是君王，每一步都要深思熟虑，因为大家都觉得皇上是不会犯错的，即便有了错，也不能收回，不然大家就会怀疑君主的能力。不能太过果决，让人觉着他不听意见，也不能摇摆不定，让大家觉着他没有主见。要做到这些，还要平衡各个党派，还要达成自己真正想要的事……当皇帝真是太难了，我想过旻哥哥会很辛苦，没想到他这么辛苦。”

&esp;&esp;卜瑜笑了：“您原本想象的也不是不存在，只是如今根基已经坏完了，用烂摊子来形容也不为过。陛下在尽力校正如今的风气，你也看到了，废除童子科，这是

&esp;&esp;明慎心知这是卜瑜给他机会入宫见玉旻，跟卜瑜道过谢后，立刻揣着自己的折子奔过去了。他拿着清吏司的腰牌，层层通报，报到最后把程一多给惊动了，亲自把他给请了进去，又教训了通传者说他没眼力见儿：“陛下早有圣旨，宛陵明氏入宫无须通传，直接放行。”

&esp;&esp;这才把明慎接回宫里。

&esp;&esp;今日卜瑜格外开恩，让明慎进宫送卷宗，又准他送完后便歇班。这还是早晨，差不多就算是给他放了一整天的假。明慎也因有空先回了一趟见隐殿查看他的小刺猬，继续和小猫沟通了一下感情，又绕路去看了一下玉玟。

&esp;&esp;玉玟正在跟着她的宫廷老师学诗书礼仪。在关于皇家公主的教养上，玉旻开了个先例，因为玟玟不喜欢那些迂腐陈旧的女学官来给她讲女德女训，便破天荒地找来了曾任过太子太傅的几位老讲官，和几位世家子弟一起学习。明慎过去时，正看见玉玟跟着一群世家子弟学辞赋，冰雪聪明的模样，不比任何人差。

&esp;&esp;明慎是臣，不便让外人知道他们的渊源，故而只是远远地等在廊下。玉玟眼尖看到了他，立刻来了十倍精神，坐得端正笔直，连夫子的问题也要抢着回答，气势嚣张，直压得同班的男孩子们抬不起头来。

&esp;&esp;最后太傅着重表扬了玉玟，又重重批评了其他人。小男子汉们一个个愁云惨淡，玉玟却不管这么多，连老师的夸奖都顾不得听，直奔廊下。

&esp;&esp;“见隐哥哥！”玉玟说着就往他怀里跳。明慎笑着把她抱起来，转了一个圈儿，又把她放下来，摸着她的头，问道：“玟玟最近还开心吗？哥哥这几天太忙了，都没顾上来看你。”

&esp;&esp;玉玟扁扁嘴：“我就知道，你不来，哥哥也懒得来了，他每次说是和你一起来看我，可是其实就是想跟你待在一起。现在好了，你忙起来了，皇兄就不见我，玟玟就只有上课、学跳舞和看书，一点意思都没有。”

&esp;&esp;小姑娘把自己形容得惨兮兮的，明慎哭笑不得，伸出手去刮她的鼻子：“正好哥哥找陛下爱有事，玟玟要跟我一起吗？”

&esp;&esp;小女孩立刻抱住了他的大腿，歪头对企图把她抓回去写功课的嬷嬷努努嘴：“看，见隐哥哥说了！我要和见隐哥哥，不，皇嫂一起玩。”

&esp;&esp;玉玟搬出了皇嫂的名头，嬷嬷也就只好由她去。这小姑娘力气还不小，明慎还没反应过来时就被她撒丫子拖着跑了起来，一路跑跑停停，拐过了春梅盛放的园林和潺潺流水，这才停了下来。

&esp;&esp;明慎抬眼一看，这个地方他不大认识，唯一能确定的是离玉旻所在的长宁殿恐怕差了十万八千里。

&esp;&esp;“小玟玟，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我们不是去找陛下的么？”明慎问道。

&esp;&esp;玉玟却安静下来，扯了扯他的袖子，用另一只手比了嘘声，示意他静下心来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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