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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玉碎（第3页）

&esp;&esp;成璧将小手贴近母妃撑得近乎透明的腹部皮肤，颇有些忧心忡忡：“玉儿总是犯错，不讨人喜欢，弟弟妹妹会喜欢我么？”

&esp;&esp;“傻丫头。娘的玉儿是世间最好的女孩儿，怎会有人不喜欢？”

&esp;&esp;成璧眼眶微酸，垂眸隐忍了片刻，终于破涕为笑：“母妃，玉儿想抱着您！”

&esp;&esp;“好。”

&esp;&esp;她拥着母妃，细嗅着她身上春花与松墨交织的温润香气，就像是拥住了她的全世界。

&esp;&esp;“慧娴贵妃，私通外臣，身怀孽种。秉性跋扈，残害妃嫔。恶积祸盈，罄竹难书。朕怀痛念，加恩赐令自尽。”

&esp;&esp;一杯鸩酒端上前来。

&esp;&esp;“娘娘，该上路了。”

&esp;&esp;慧娴贵妃素衣披发，不施粉黛，仍掩不住绝代风华。殿中近侍皆泣，贵妃却仅是羽睫轻颤，静静捧起那杯毒酒。

&esp;&esp;“玉儿，别怕。”

&esp;&esp;成璧被几个太监抓住手脚按在地上，疯了似的挣扎叫道：“你们放肆！谁也不许动我母妃，本宫要见父皇！父皇不会不信母妃的！”

&esp;&esp;刘福宁一张圆脸早哭得皱成了一团，死死拉住成璧小声道：“公主可不敢再说，陛下这回是……是真的……”

&esp;&esp;“父皇！母妃被人所冤，腹中还有你的孩子，你为何不信！”

&esp;&esp;成璧状若疯虎，三四个宫人竟然拦她不住，叫她拼命挣开束缚，野狗似的直往前窜。她才扑了两步，便被侍卫一脚踹在膝弯，咚地一声重重跪在地上，摔得血泪盈面。

&esp;&esp;“母妃是冤枉的！”她已不知疼痛，只顾仰着头大声嘶叫，“欺主的狗东西，本宫要杀了你们！”

&esp;&esp;有人狠狠给了她一个巴掌。她止住言语愕然抬首，却见她往日最为敬爱的父皇正缓缓收回右手，满眼皆是失望与愤恨。

&esp;&esp;没有哪位帝王能够容忍枕边人十余年如一日的伪装与背叛。

&esp;&esp;成璧捂着面颊，茫然地蠕动了几下嘴唇。她往前爬了几步，想要抓住皇帝的龙袍下摆，却被帝王一脚踢开。

&esp;&esp;见此情形，贵妃再难维持淡静，扶着肚子跪下呜咽道：“玉儿，莫要闹了，母妃求你！”

&esp;&esp;成璧慌忙点头听话，掩面啼哭不止。

&esp;&esp;那贵妃眸中珠泪翻涌，终于抬起眼帘认真观望着她的君主与夫郎，她爱了半生的男子此刻正痛苦难抑，鬓角已生华发。

&esp;&esp;“此间种种，皆是妾一人之过，成璧年幼无知，冒犯天颜，还请陛下宽恕。”她顿了顿，复又轻声道：“妾将远行，望君珍重。”

&esp;&esp;言罢执起酒杯一饮而尽。

&esp;&esp;“不！”

&esp;&esp;周身钳制微松，成璧飞快地往前爬去，却只来得及接下那只倾落的酒盏。

&esp;&esp;甜香馥郁，透过玉质杯壁沾染上她的指尖。原来毒酒之甜更甚杞子汤羹。

&esp;&esp;泪下朱颜，玉山崩殂。

&esp;&esp;有鲜血自贵妃唇角、身下涌出，逐渐溢满成璧的整个视界。她的弟弟，她苦苦盼了八个月、即将出世、已然会踢会闹的弟弟，此刻化作一滩血水沾湿了她的衣袍。

&esp;&esp;就在前些天，她还伏在母妃腹间，轻吻了他印在肚皮上的小脚丫呢。

&esp;&esp;赵成璧趴在母妃身前，眼眶、嘴唇皆被鲜血浸透，她想眨一眨眼睛，再去唤一声母妃，却被满面模糊黏腻的甜腥滞住了动作，连一点动静也发不出来。倏忽间天旋地转，原来帝王情爱，不过水月镜花一场。

&esp;&esp;玉镜碎，月难圆，繁花逝水，皆作尘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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