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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就在即将跌入绝望深渊的那一刹那,身后一声闷响,她赶忙回头,才发现张晋元已然应声倒地,他的背后竟然站着青苹!
&esp;&esp;她不由一脸惊愕的素弦问出什么,一言不发,便拉起她到床边的大衣柜前,打开柜门,拨开挂着的几件衣服,内壁竟有了一个矮小的暗门。青苹按动旁边的虎头机关,将小门打开,推了她一下,眼神示意道:“还不走?”
&esp;&esp;素弦赶忙弯腰进去,穿过里面窄小阴暗的通道,拐了个弯,突然出现另一道门。从这道门出去,又是另一片开阔天地。周围杂草丛生,满目疮痍,却顿时觉得,仿佛空气都清新了许多,再回首望去,原来自己已然身处临江城外,这里竟是城隍庙的后院,一座不起眼的小门处。想不到张晋元竟然藏得如此隐秘,既可以随时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城内,又可以从密道轻而易举地逃出城外。
&esp;&esp;青苹从怀里拿出一只装有透明药液的小玻璃瓶,塞到她手里:“把这个给小少爷打针进去,就没事了。”
&esp;&esp;那小瓶的标签上,印着一些看不懂的外文字母,素弦只觉得这小药瓶握在手心,竟有千钧重担。青苹一贯如此,虽然外表冷淡,却总会做出一些出人意料的举动。素弦心怀感激,握了她的手,“青苹,谢谢你帮了我。如果不是你,我真的不知道,会发生怎样的事……”
&esp;&esp;青苹显得很不习惯的样子,抽出手去,“你快走吧,被他们发现了,马上就会追来。到时候,神仙也救不了你。”说罢便转身欲回去,素弦一惊,赶忙拉住她,“你不跟我一块走么?你不能再回去了!”
&esp;&esp;青苹冷冷地拂去她的手,“生死有命,我的命运究竟怎样,我早已看透了。金萍死了,她初生的娃儿还在这里,要我来照顾。此次一别,以后各自保重。”说罢便躬身钻入了门里,门声砰然关上。
&esp;&esp;金萍死了?她的孩子却落在这个不见天日的魔窟之中?
&esp;&esp;秋意渐浓,风里沁着丝丝的冷气。荒凉的天地间,一个女人怔怔地站在那里,任凭一滴滴冰凉的雨水,将自己淋了湿透。
&esp;&esp;她赶回城里,街上的行人车辆,一切如常,却没有人知道,走在街角的自己,才从一场惊心动魄的浩劫中死里逃生。
&esp;&esp;她把手伸进大衣兜里,那是她孩子的救命药,是她涉险深入虎穴得来的,她摩挲着那只小瓶,手心忽然微微恢复了一些温度,她心安了一瞬,忽然又紧紧地揪了起来,此时此刻她不得不想起那个曾经陪伴了自己很久的女子——青苹。她固然不喜欢她,她的傲慢、她的无礼,以及她的莽撞,她甚至觉得自己和那个女人根本是两个世界的人。青苹把张晋元视为神明,视为此生唯一的依靠,无论对错,她可以为那男人不计代价地做任何事。可是,她仍然因为一丝怜悯之心,豁出命来帮自己逃出去,甚至,冒着生命危险,偷了解毒剂给她。
&esp;&esp;可是,青苹的结局,又会是怎么样的呢?那个冷血无情的男人,会因为她对他的爱,而放过她么?
&esp;&esp;她这么怔怔地想着,越想越焦躁不安,身后突然传来了刺耳的刹车声,她以为张晋元的人追来了,登时心又提到了嗓子眼来,却有个熟悉的声音在后面唤道:“素弦!”
&esp;&esp;她已惊出浑身的冷汗,回过头去,裔凡从汽车上跳下来,不顾溅起一身水,一脸焦急地拉住她:“你去哪了,这个时候你跑到哪里去了?”
&esp;&esp;她垂在耳鬓的发丝,早已被雨水淋得湿漉漉的,她看着他那种焦急责怪的神情,却瞬时觉得浑身都暖起来了,她从兜里摸出那小药瓶来,交到他手心里:“我……认识一个很好的大夫,他刚好有这种解毒剂……”她脸上绽出喜色,“裔凡,我们的孩子有救了……”
&esp;&esp;他把那只小瓶拿在手里细看的时候,裔风从车上下来,复杂的眼神垂坠地盯着在素弦身上,似乎要盯出什么破绽一样,片刻,沉声问道:“你……究竟去了什么地方?”
&esp;&esp;她尽量地掩饰住自己的情绪,故作淡然道:“去找大夫了。”
&esp;&esp;裔风并未表现出相信的态度,他还要问什么,裔凡回过头对他道:“我们还是赶去医院要紧。”便牵起素弦的手,她却没有挪步,“裔凡,你先去救家庸,我……我想去波月庵,给家庸祈福。”
&esp;&esp;他凝视了她一瞬,看着她淡然的神情,温和中却带有别样的坚定,他犹豫了一下,“好吧,家庸病情稳定了,我马上就去接你。”他转身从车里拿过那把水红的油纸伞,塞到她手上。
&esp;&esp;“嗯。”她微微应了一声,脸上是平静的,眼眸里却含有刻骨的凝重,那种感觉微不可察,可他还是察觉到了,心里顿时微微一颤。
&esp;&esp;裔凡开着车,裔风坐在副驾驶上,沉默了一路,裔风的表情一直十分严肃,突然按耐不住了,道:“大哥,你没看到她脖子上的伤痕么?她一定是去见张晋元了。”他说完这一句,裔凡没有接话,他又道:“我真难以想象她落到张晋元手里,是怎么做到全身而退的,她反常地要走,你就一点不担心么?”
&esp;&esp;裔凡直视着前方,仍旧沉默无话,裔风却突然暴躁起来,一拳捶向车窗,“这个混蛋,倘若他现在就在城内,我们的人一定可以抓到他。不行,我不能放过这个机会。”看向大哥,“停车!”
&esp;&esp;汽车拐进了医院大门,裔凡沉静地将车停下,裔风连忙欲开车门,却发现无法打开,他本就心下焦躁,正欲发火,大哥却面无表情地道:“张晋元狡兔三窟,你抓不到他的。”转头看着二弟,“你追查了这么久他的下落,可曾有一点线索?他如果没有把握,就不会明目张胆地派人来府里来,施放毒针。”
&esp;&esp;“难道,我们就只能坐以待毙么?”说到这里,霍裔风火气更甚。转念一想,“对了,我们可以从素弦身上着手,她既有办法联系到他,就一定知道他的下落。”
&esp;&esp;裔凡却突然严厉起来,“如果她能告诉你,一早她去见张晋元,就该通知你,叫你带人围堵了!你还不明白么,像他这种不按常理出牌的危险人物,你强行围堵,一定会把我们所有人置于危险之中!”停顿了一刻,语气又平缓下来:“我去看家庸,你随意。”
&esp;&esp;他下了车,匆匆往大楼走去,裔风一个人坐在车里,无法将罪大恶极的人绳之以法,心中已是恨意凿凿,罪犯的狡猾固然可恨,可他现在更加恨的,是强权被小人所利用,对法律公正明目张胆的阻挠!
&esp;&esp;纵然再铁骨铮铮,壮志满怀,终究也无可奈何。
&esp;&esp;携手从归去,无泪与君倾(上)
&esp;&esp;给家庸注射了解毒剂以后,孩子的中毒症状很快得到了控制,当晚便撤掉了呼吸机,翌日一早,高烧也退了。家庸揉了揉眼睛,悠悠转醒,还不知道自己才从鬼门关走了一趟,只是一副茫然懵懂的表情,叫人又心疼又好笑。小眼睛滴溜溜环顾了四周,便问:“妈妈呢?”裔凡笑道:“家庸乖,先让大夫给你检查一下,病好了我们就去接妈妈,好不好?”
&esp;&esp;医生进来查看了一下,笑容可掬道:“恭喜了,毒性已解,小少爷已经没有大碍了。”
&esp;&esp;裔凡揪心了一整夜,方才松了口气下来。家庸虽然没有大碍了,仍需住院观察几天,小家伙总是念叨着妈妈,吃饭也念叨,睡觉也念叨。医生不让家庸外出见风,裔凡只得哄着家庸睡着,自己去了山里的波月庵。向庵里的住持师太一打听,却得知,素弦只来过一次,祈过福捐了香油钱,已经走了。
&esp;&esp;他蓦然怔住,前日在街角那场分别,竟是她最后的道别!从她的神情中,自己已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然而直到结果呈现的这一刻,他才恍然发现,自己果真是太大意了!
&esp;&esp;他愣在原地,忽然意识到人生是如此的变幻无常,大起大落,也许就在一线之间,老天让人得到一样东西,就会毫不犹豫地拿走另一件。他明明做好了准备去痛,然而当这一刻真的来临,他忽然觉得麻木了,他很明白她为什么要走,即便他暗自发誓,永远也不要去触及那份真相,可是真相就是真相,终究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他们都是成熟理智的人,可以一味地蒙蔽自己么?
&esp;&esp;掩耳盗铃,不过是掩耳盗铃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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