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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她感到他慢慢地接近,然后紧紧地抱住了自己,他跪在地上,下巴的胡渣蹭在她额头上,那种薄薄淡淡的烟草气息再一次将她笼罩,她却陡然觉得他的怀抱很温暖,像一只瑟缩的小兽似的缩紧到他的怀里。
&esp;&esp;他依旧没有言语,只是用力地抱紧了她。
&esp;&esp;窗外回荡的风声渐起,屋檐上又有雨水滴滴答答地下来,她却在一片安然的静谧中逐渐睡去。他把她抱起来,脚步轻而缓慢,将她放在床上,悉心地盖好被子。
&esp;&esp;现在,轮到他安静地守护着她了。
&esp;&esp;早上一缕熹微的晨光轻灵地透过窗户,她醒了过来,却看见他睡在自己身旁,呼吸安稳而沉静。想起昨晚发生的种种,竟恍如经历了一场并不真实的梦幻。
&esp;&esp;她想要坐起来,才发现他们的手紧紧地扣在一起,这一时他也微微睁开眼睛,她感到局促就马上收回手背在背后,方才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太不自然,不觉颊边就烧了起来。他温润地望着她,如是春水般溶溶淌进她的心里。
&esp;&esp;这一刻她竟然手足无措起来,想要下床去,却在背过身去的那一刻他从背后拥住了她,他胸中涌动的柔情很自然地传到她的心里,于是她不安的心跳渐渐缓和下来。
&esp;&esp;她怔忡着转过脸去,他的吻已如柔软飘絮般纷扬着落下来,她感到他的胸膛剧烈地起伏,迫使她难以做出任何拒绝他的举动,索性她只是紧闭了双眼,他细密的吻落在她颤动的睫毛上,洋溢着温润而酥麻的气息。
&esp;&esp;然而她心里始终忐忑,不知是真实抑或错觉,忽的向后一躲,眉尖紧蹙了一下,他蓦地一吓,忙道:“不要紧吧?都是我不好。”
&esp;&esp;她淡淡摇了摇头,眼瞳里浮现出宁静的柔和神色。
&esp;&esp;翌日他说要带她到郊外去,她只当是踏青游玩,便很爽快地答应了他。
&esp;&esp;他们来到枫港郊外的山上,在庄严的圆顶教堂后面,重峦叠翠的环抱下有一片墓地,裔凡引着素弦走过一排排肃穆的墓碑,在一座大理石碑前停了下来,那块碑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esp;&esp;她走上前去,碑上赫然刻着:“爱妻曾氏浣菽之墓”,落款是“夫霍彦辰”和“儿霍裔凡”。
&esp;&esp;“她是我的生身母亲。”裔凡道,“可惜早在我出生那年,她就离我而去了。”
&esp;&esp;素弦把一大束淡黄的小雏菊放在墓前,“娘,素弦来看你了。”
&esp;&esp;裔凡神色轻松地半蹲下去,如是儿子跟母亲话家常似的,道:“娘,这几个月一直事情繁忙,拖到现在才来看您,您不会怪儿子吧。”笑了笑,又道,“娘,你怪我也不怕,我这不带了您儿媳妇来看您了么。”
&esp;&esp;他笑容纯净淡然,仿佛真的面对着他的母亲似的。素弦觉得很受触动,道:“裔凡,你一定很想念你娘吧。”
&esp;&esp;他望着碑上母亲的名字,目光流露出一丝惆怅:“可惜,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她究竟在什么地方。”看着素弦不解的神情,又道:“你看,她的墓碑连霍姓都没有冠上。霍氏族谱里,也没有她的名字。”
&esp;&esp;“她以前是我姑姑的贴身丫鬟,与我爹情投意合,爷爷和太爷爷自然不能同意我爹娶一个丫鬟为妻,我爹娶妻了以后就纳她作了妾。”
&esp;&esp;“我爹的正室嫁过去两年以后便因病去世了,我娘便成了我爹的正妻。她生下我那一年,有一天我们家忽然被一队官兵包围,二话不说便将我娘强行带走了。”
&esp;&esp;“后来我爹才得知,原来我娘竟是渑系军阀汪敬荪失散了多年的亲生女儿。”
&esp;&esp;素弦一怔:“汪敬荪?是兵败屠城的那个汪敬荪么?”
&esp;&esp;裔凡微一点头,沉声道:“正是,正是那个临江百姓人人痛骂的侩子手汪敬荪。”
&esp;&esp;“霍家的大少奶奶竟然就是汪贼的女儿,这消息一经传出,临江城里顿时翻起轩然大波。一时间,大街小巷都在议论指点霍家,一些人自发组织起来对霍氏商铺进行抵制,家族的生意因此一落千丈。”
&esp;&esp;“我爹迫于族里长辈的压力写下休书,休掉了我娘。我娘难舍我爹,又偷偷跑了回来,想要再见我爹一面,却被人抓住要求将她沉塘。”
&esp;&esp;素弦一惊:“后来怎样?”
&esp;&esp;“我爹说,他买通了看守用一个女犯把她替换出来。后来她就走了,这些年便再也没有半点消息。”
&esp;&esp;说到这里他突然跪了下来,“娘,我知道不论你在哪里,都会记挂着孩儿,孩儿也无时无刻不在记挂着您。”顿了一顿,道:“娘,孩儿今日前来,还想求您做个见证。孩儿曾经困苦迷惘了数年,而今终于可以面对自己的心了。素弦便是我这一生除了您之外,心里最牵挂最放不下的人。孩儿向您发誓,从此以后,一定全心全意地爱她,保护她,用最真的心去温暖她。”
&esp;&esp;她突然听见他说出这样一番掏心掏肺的话来,却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愣愣地跪在他身旁,“裔凡……”
&esp;&esp;他微笑着看向她,“你看,娘听见了很开心呢。”
&esp;&esp;她默然了一瞬,躬身磕了头,“娘,请您放心吧。”
&esp;&esp;四月初便到了家庸的生日,这天是个暖风和煦的日子,江畔的绿堤上早就聚集了不少放风筝的人们,裔凡和素弦带着家庸放起一只巨大的“花蜻蜓”,蜻蜓的尾巴上还有家庸略带稚气却有模有样的隶体字——“永永远远、开心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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