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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节（第2页）

&esp;&esp;云娘先前也有所猜测，如今便问：“你送钱县令去了？”

&esp;&esp;“自然是他。”玉瀚由着云娘帮他换衣裳，又叹了声气，“南台从小没吃过苦，一直在富贵窝里长大，才不过十几天，人瘦得脱了相，见了我也只会流泪。拿五千两银子还给了他，他们一家到了边城日子也会好过一些。”

&esp;&esp;玉瀚正是这样的人，即使钱县令并非是他最好的朋友，先前钱县令给的三千两银子并不是借的，而是还情给他的，可到了这个时候，他却还是要加上还了。云娘固然过日子精细，可对于这样的银子却也不心痛。只是想到抄家流放，心里也是恻然，“你方才怎么不带了我一同去，送一送钱夫人？”

&esp;&esp;“流放只有男人，并没有女眷。”

&esp;&esp;不过，前些天几位皇子的案子一同发落，大家免不了议论，她亦有些印象，“先前不是说钱家没事了吗？怎么又被发落了呢。”

&esp;&esp;汤玉瀚原不想告诉云娘的，但又知迟早要知道，便道：“樊家出首告发的。原来钱家不只给三皇子用钱，还资助过太子、二皇子、五皇子等好几个皇子，又做过几项贪赃枉法的事。”

&esp;&esp;“可他们两家不是一直互相扶持着做生意，又结了亲家，怎么倒是樊家告了钱家呢？”

&esp;&esp;“听说钱家一直压着樊家，又从樊家调了大笔的银钱送到皇子府上，因钱家毕竟有江阴侯的爵位，樊家一直吃亏，这时候便不肯再忍了。”

&esp;&esp;“原来如此，”云娘便问：“只是樊家既然告了钱家，那钱夫人可怎么处？”

&esp;&esp;汤玉瀚这才道：“其实钱夫人早已经被樊家接了回去。”

&esp;&esp;虽然与大哥大嫂情形不同，但又是一对劳燕分飞的夫妻，也不知钱夫人会不会伤心。云娘便也叹起了气，“钱家也真是，不若老老实实地过大富豪的日子，何苦又非要参进夺嫡之中呢？且就是参了进去，也只投了一处就可以，脚踏两只船最要不得。”

&esp;&esp;“钱家蠢就蠢在这里，总以为他们有钱，拿着钱到处送，每一个皇子都想拉拢，希冀能换得日后的平安。”

&esp;&esp;“可偏偏没有送到四皇子身上。”

&esp;&esp;“他们就是没有想到从来不争的四皇子最后能承袭大统，”汤玉瀚笑道：“不过，那个时候还真没有几个人看中四皇子，我们才占了先机。”

&esp;&esp;这正是他们回京后走得最对的一步。

&esp;&esp;汤玉瀚又道：“其实钱家的错也不至于抄家流放，只是眼下朝廷正好急缺银钱，而樊家又投皇上所好出首告发，便正好抄了钱家充在府库。”

&esp;&esp;那日云娘在宫里就听皇后娘娘说皇上要节俭，现在又听玉瀚说朝廷缺银钱，便不解了，“天下升平已久，江南富庶，京城繁华，怎么朝廷还会缺钱呢？”

&esp;&esp;“你只看到表面的富庶，却不知道皇宫里一年就要几百万两银子维持，又有众多的皇亲国戚，养着他们又是一大笔，边塞又时有战事，各地又有灾荒……眼下新皇登基，总要大赦天下，减免税赋，再有皇上还想给所有的官员加俸，哪里有银子可用？”

&esp;&esp;云娘方才醍醐灌顶一般地道：“我当只有我们百姓人家算计着手里的银子过日子呢，原来皇家也会入不敷出。”

&esp;&esp;汤玉瀚听她如此懵懂，便忍不住笑了，“现在皇上都知道你是最会管家，皇后跟你学了把宫里好多用度都减了，因此也要向你来学怎么少用钱多做事的，你竟还说不知道。”

&esp;&esp;云娘果真惶恐了，“先前皇后娘娘说过皇上要力行节俭，就问我怎么办，我哪里知道应该怎么办，便将盛泽镇里织厂牙行的事都讲给她听，不想她竟告诉了皇上？”

&esp;&esp;“皇上已经派了户部的侍郎去盛泽镇上看看你说的那几处，那日还与我说，要来我们家里瞧一瞧你怎么管的家呢。”

&esp;&esp;云娘也只当皇上玩笑，毕竟武定侯府内院的这点小事，又算得了什么？且皇上又派了专门管钱粮的户部官员去了盛泽镇，那些人可都是考中了进士的才子们，自然要比自己懂得多。

&esp;&esp;不料，这一日皇上竟然突然过来，穿着寻常人的衣裳，由着玉瀚陪伴进了家中，见云娘只摆着手不许她叫出来，只笑道：“我来瞧瞧侯府的家事。”

&esp;&esp;说着要了云娘的帐本一页页地翻看，又去了厨房针线房几处，颇有兴致地问东问西。

&esp;&esp;府里的人即使是下人，也都有几分眼色，虽然不认得皇上，可是见来人气度不凡，六爷六奶奶又亲自陪着，早知是贵人，个个恭敬异常，又将云娘的新政着实赞了一通。

&esp;&esp;眼见着在侯府里转完了一圈，正要请皇上回去用些茶点，偏偏在花园的门口遇到了二叔，云娘心道不好，原来，自她管了家事之后，别房里都好，唯二房不大满意。不，其实二婶母亲也无不满，只是二叔一人不高兴。

&esp;&esp;只是让府里拿银子给他纳责任

&esp;&esp;皇上一向是个沉默寡言之人，城府亦极深，就连皇后也悄悄向云娘说过很难与他说话，可是眼见着他与玉瀚说得投契，云娘便放下心来，赶着回去亲手做了几样拿手的江南风味菜肴，又配了米酒亲自送上。

&esp;&esp;两人还在说着银钱的事，只听玉瀚正向皇上道：“六房的帐目如此，这些日子臣也看了武定侯府的大帐，按说汤家的子孙也算挣气，祖宗传下来的家产并没有败掉，反一代代增了些。可就是如此，也挡不住人口滋生，从臣家祖宗光身一个人跟着高祖打天下起，到现在已经有二十几房人，分出家的不算，府里就有一百多口，吃穿用度，婚丧嫁娶。俱不是小数。”

&esp;&esp;“若只人口增加，倒还不算什么，要知道每人的用度，比起祖宗时又要多不知多少倍。比如祖宗初封侯爵时，食不重肉，衣不重帛，现如今家里不知从什么时候食不厌精脍不厌细起来，绫罗绸缎更是等闲，再养着一群姬妾，争妍斗艳，靡费之风益胜如此下去，不出数年，就要入不敷出了。”

&esp;&esp;“开国时封的几十家侯府，现在有多少家便是如此败落的？他们兴盛时万没有想到过防微杜渐，方落入如此境地，臣不想我们武定侯府也走这条路。”

&esp;&esp;“皇上面前，臣再多说几句，整个朝廷岂不也是如此？开国时高祖亦是父母双亡，并无亲兄弟手足扶持，眼下只宗室便有几万人，再各有妻子儿女，每年的俸禄又是多少？皇上的赏赐又是多少？更不用说更添了数十倍的衙门，任了数十倍的官员，是以人皆道太平盛世，其实府库里却是空的。”

&esp;&esp;云娘听了，便知这两天玉瀚果然是用了心思看了帐的，且他有才学有见识，几句话便将府里的事国家的事俱说得再明白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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