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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我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心中虽有些惊诧,却也并未甚在意,自醒来之后我又未曾隐居,只要是稍微有心的人便也能猜测出我的身份来才对。
&esp;&esp;那声音也沉默了一会儿才继续道:“你且往前走走,也叫我瞧瞧。”
&esp;&esp;我默了一下,便也依言撩开一层层的珠帘向那榻边走去,直到隔着最后一层珠帘,我才看清歪在榻上的人影,极为的瘦弱,两颊的颧骨都因为太瘦的原因而显得高高突起,头发散落着,并未挽着从前在赵惜若头上见到的繁复发髻,而那头黑中夹杂着银色的发丝,整体看上去好像是灰色的发一般。
&esp;&esp;隔着一层珠帘,我们两人却都在推敲着对方的心思,一时之间,整个殿中只闻她有些粗重的喘息声,显得无比的压抑。我才发现,这间正殿无论是外厅还是内厅,都悬挂着黑色的布帛,外面的阳光竟一丝也照不进来,故而显得愈发阴沉压抑。
&esp;&esp;三生烟火一世迷(下)
&esp;&esp;我张望着各个窗子上悬挂着的黑色窗帘,忍不住出声道:“还是将这些黑色的帘子撤去吧,人多见见阳光,心里才能敞亮点。”
&esp;&esp;“咳咳咳···你这是拐着弯的骂我心里不敞亮?”那南宫皇后话虽是这么说,语气中却似乎没有恼我的意思。
&esp;&esp;“儿臣怎敢呢?”我拱手揖了一下,现下倒不似刚刚进来时那般的紧张了。
&esp;&esp;“你且到近前来给我瞧瞧,我如今年纪大了,眼神也愈发的比不得从前了,隔着这么层帘子是愈发的瞧不清你了。”
&esp;&esp;我依言伸手挑开了最后一层珠帘,迈步进了这阁中。虽然早就将眼前的妇人看了个大概,可待真正的在眼前细瞧时,我还是蓦然的一阵心惊,眼前躺着的几乎不像是一个人,用更形象的形容简直如同一具干尸。皮肤晦暗无泽,双目深深的塌陷进了眼眶之中,灰白的发更是如野草一般散在脑后,整个人周围弥漫着一种叫做死亡的气息,可这个人却偏偏还活着。
&esp;&esp;见我进来,南宫皇后无神的双眼一下子便闪出一阵精光来,细细的将我从头看到脚,又从脚看到头,如此来回不下三遍,才点头道:“都非凡人,如此形容自然是常人比不得的,难怪世人都赞你才冒无双,这天下莫问天机深远(上)
&esp;&esp;自生自灭吗?倘若真是自生自灭的话怕是一件幸事了。我本还有心想要再问一下这次拿楚燕飞威胁月尘之事到底是出于谁的意思时,却不想那南宫皇后咳的是上气不接下气了,我虽也咳嗽,却因为有月尘在旁调理,即便是这次再次伤着也因为文祀一直在身边,只要不过于劳心也终是无碍的。
&esp;&esp;殿外也许是早就有人候着了,听到这一大通的咳嗽声早就顾不得别的,宫女内侍,太医们都嚷着娘娘保重,诊脉的诊脉,顺气的顺气,看样子一天之内大概是要上演几次这样的局面的,不然这些人的动作大概是不能这么娴熟的。心中知晓今日大概是问不出什么来了,可知道的也不算少了,最后打量了一眼这凤藻宫,我转身闲庭信步的向着殿外走去,边走边说道:“母后好好养病吧,儿臣可先告退了。”
&esp;&esp;漫步走出了凤藻宫,文祀有些焦急的候在宫门外,见我平安无事的出来脸上的焦急之态才逐渐掩去。不同于文弈的木讷和文宣的内敛,文祀生的清秀,又极为文静,是很容易便被人忽略掉的一个,也因此才能在宫中这么久都未曾被我察觉。
&esp;&esp;“殿下。”文祀敛眸唤道。
&esp;&esp;我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转身看向身后的凤藻宫,宛如被一片阴云笼罩着一般,阴森可怕,住这样的屋子,身子怎么可能康健?向着来时路走去,走出去十多米远时我出声问道:“你跟着你家公子多久了?”
&esp;&esp;文祀默了一下,我侧首看去那张清秀的脸上并没有什么过多的表情,开口说道:“文祀八岁起便跟在公子身边了。”
&esp;&esp;我在心中思量了一下才说道:“这么说你竟比你家公子还要大上几岁?”
&esp;&esp;“文祀比公子虚长了三岁。”
&esp;&esp;“那你是如何见到月尘眉间那朵梨花的?”我停下脚步问道,我初见月尘时九岁,从不曾记得他眉心处有梨花的。
&esp;&esp;文祀没有立马回答,抬首看了我一眼才说道:“公子眉间的梨花其实在五岁之前也是一直都在的,文祀跟在公子身边时,恰逢公子的恩师圆寂,公子的恩师说,公子既要入空门,尘缘往事便再和公子无一点干系,眉间的梨花只会徒增烦恼,便拿酒水隐去了。可公子在剃度前一日,公子的恩师便圆寂了,便是一句话也没有留下。”
&esp;&esp;我没再答话,南宫皇后在那天机册中看到了什么?月尘的恩师又是为何而死?难道真的是因为想要改变月尘命数的原因吗?我和月尘究竟为何不能在一起?兀自想的入神,身后猛然袭来的杀气却还是过于浓烈,身体似乎有自主的意思一般,提身便跃上了身侧凤藻宫的宫门之上,而文祀已经将刚刚向我身后袭来的一掌化解开来,和那袭击我的人各自摆开了阵仗。
&esp;&esp;我站在屋檐之上,潇洒的展开手中的折扇轻轻摇了起来冷笑道:“道长,真是好别致的见礼方式呀!”
&esp;&esp;那底下站着的是个挽着道家发髻,身着半旧道袍,手握一柄拂尘的道士,清瘦的身姿陪着花白的胡须,倒真是有些仙风道骨的感觉。只不过那双眼过于细小,凌厉的眼芒也变的愈发锋利起来,等闲的人见到估计会被骇的不轻。那道士不去理会文祀,上下打量起我来,怒声道:“妖孽,还不快快下来束手就擒。”
&esp;&esp;“哈哈哈···”我像是听到了天下最好笑的笑话一般,无所顾忌的大笑了起来。
&esp;&esp;那道士拧着双眉冷冷的看着我,我却委实一点气都没有生的说道:“道长何出此言?本殿乃是南朝太子,又不是什么妖什么魔,何来妖孽之说?休要信口胡言,要知,这天下的祸多半都是从口而出。”
&esp;&esp;“哼,贫道虽多年未曾离开临安,却还是识得长乐公主你的,你也不必在我面前自居为南朝的太子,便是你真是太子,贫道也是要诛杀于你的。”那道士一甩手中的拂尘,声音冷硬的说道。
&esp;&esp;我复又上下打量了一番才说道:“道长想必是出自玉檀山一脉的吧?昔年,我大祈北明宫中也曾来了一个玉檀山的道长,便是因为口无遮拦,所以才送了性命,怎么道长不好好在玉檀山修你的道,倒要往这红尘中来搅和一番?”
&esp;&esp;听到我的话,那道士身子晃了两晃,伸出手中的拂尘指着我呵斥起来:“妖孽,我师弟果真是死在曲城不是?难怪他游方多年,竟连一个口信也未曾带回来,师弟呀!是师兄害了你,如此当初便不该将天机册与你看了,这终是我的罪孽,我的罪孽呀···”
&esp;&esp;我无意去听他自责的话,却在听到这天机册时着实是来了兴趣,遂说道:“你这老儿着实奇怪,你们修道之人为的不就是成仙吗?我好意成全了你师弟,早日送他去了他想去的地方,如今你老泪纵横的哭个什么劲?还有你说的这天机册,拿来与我看看,要我也长长见识。”
&esp;&esp;我的话激怒了这道士,只见他手中的拂尘宛如锋利的剑锋一般扫向文祀,两人在底下打的是不可开交,我看了半日也没有看出是谁占了上风,瞧了瞧日头,我飞身而起,趁着那道士和文祀打的无力防备之时,一掌便拍在了他后心之处,在他口吐鲜血向前跌倒之时,我又伸手一把抓住了他那柄拂尘上的兽毛,脚尖踢向他的手腕,那拂尘便脱离了他的掌控。
&esp;&esp;我手中把玩着这柄拂尘,笑嘻嘻的看向地上趴伏着不断咳出血来的道士说道:“告诉我,天机册在哪?我瞧瞧就还给你,你放心,我是不会昧下的。”
&esp;&esp;那道士伸手一把抹去嘴角上的血,恶狠狠的说道:“卑鄙。”
&esp;&esp;我冷笑一声,语气也转为不善:“哼,卑鄙?我与你玉檀山一脉素来无仇无怨,你们却要百般刁难欲至我与我夫君与死地,我素来不是个打不还手的,何况是要杀我的人呢?你也不必在我面前玩什么高洁,我自有法子叫你生不得,死不成。况且,这玉檀山存世也已百年有余,如今传至你们这一辈,既然不能传道授业,弘扬道法,自也该如王朝更迭一般换一换了。”
&esp;&esp;“你,咳咳···你这妖孽,天下人人得而诛之,便是我玉檀山拼尽最后一名弟子,定也要诛灭你们这两个遗祸苍生的妖孽,咳咳···”
&esp;&esp;我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眼前之人看上去不是一般的顽固,觉得无趣我便将手中的拂尘丢到了文祀手中,说道:“你暂且先在这看着这老道,我也去瞧瞧我那父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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